沈君月:“您不是想看看细菌长啥样吗?我就给您做了这个东西。
“它叫显微镜,顾名思义,用这个可以看到那些肉眼不可见的微小的东西。”
她做的这个,其实比最早的显微镜也好不了太多,放大倍数只有二十倍,不过也足够令老头子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在场之人俱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林玄:“快,月丫头,教教我,这个要怎么看。”
沈君月给他讲解了一番。
林玄很快就上手了,当即用一滴茶水做了下试验。
当放大了二十倍的茶水展现在眼前时,他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
像是受到了惊吓般,连忙逃离。
谢意被他这模样弄得好奇不已,“林老,您看见了什么?”
小宝:“爷爷,我也要看。”
便是心性素来沉稳的霍成珏,也有些跃跃欲试。
这时,婢女端着一碗长寿面进来。
沈君月将面放在林玄面前,“好了师父,先别玩儿了,快吃面,这可是我和小宝一起亲手为您做的。”
说是亲手做,其实她也就是参与了揉面这一环节而已。
剩下的工序,基本是小宝完成的。
最后,则由厨娘下锅煮熟。
林玄搂着显微镜,快速吃起了面条。
一吃完,就抱着新得的宝贝跑了,像是生怕有人和他抢一样。
沈君月失笑,随老头子去了。
早饭后,沈君月跟霍成珏和小宝说了声要去参加杏林会,戴上毁容面具,带着十七出门了。
杏林会的举办地点在内城的药府,药府是太医院的下辖机构,专门给太医院处理收购来的药材。
太医院用药的对象都是宫里的主子,要进他们嘴里的药材,安全问题乃是重中之重,不经过十七八道检查流程,怎么可能被送进宫?
也因此药府占地面积颇广,内里也是守卫重重。
镇北侯府与药府同在内城,坐马车过去只需两刻钟。
因此沈君月在赶路上占了个便宜,不用提前几个月出发,反倒还有时间优哉游哉地用个早饭。
到了药府,沈君月向门口的侍卫出示请帖,侍卫特意看了她两眼,估计是奇怪一个女人,还是个毁了容的女人怎么也拿到了杏林会的请帖。
不过帖子不是假的,侍卫也只好放行。
在小厮的带领下,沈君月主仆来到了一座三层楼阁前,楼阁的牌匾上书“药楼”两个黑底漆金大字。
里头已经来了不少大夫,正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沈君月一眼扫过去,这些大夫基本都是男子。
只有少数几位女大夫。
其中一个就是林真。
林真倚在案桌上,无聊地数着边上盆栽里的叶子。
君月姐怎么还没来啊,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呸呸呸,她在瞎想什么呢。
君月姐肯定会顺顺利利赶到的。
一抬头,看见沈君月的一刹那,林真整张脸都亮了,兴奋地起了身。
“君月姐,你可算来了,来,我们坐一块儿。”林真拉着沈君月坐到自己身旁。
久别重逢,林真很是兴奋,跟沈君月说着自己一路的经历。
“沈大夫,你来了。”林真的二哥林越走了过来。
刚才他跟其他的大夫交流去了,见到沈君月来了,特意过来跟她打个招呼。
沈君月朝他点点头:“林公子。”
林越:“沈大夫可清楚杏林会的流程?”
沈君月:“哦?愿闻其详。”
林真:“我来说我来说,君月姐,杏林会分为三关,第一关是问,太医院的太医作为擂主,咱们这些大夫对太医随意进行提问。
“若是能将太医问倒,就可以获得太医手里的太医令,拿到太医令的人,就有进入太医院的资格了。”
沈君月倒是有些意外,一般来说,这种考核性质的聚会,不应该由主办方对与会者进行考核提问么?
这杏林会倒是反其道而行之。
可见太医院对自己的自信。
而且这样的考核方式,反倒更能甄别出众位大夫的水平。
毕竟若要问出有水平的问题,首先自己就得有水平。
若是没有水平,提出来的问题怕是也会贻笑大方。
林真:“第二关是诊,太医院会搜寻来一些患有奇症怪病绝症的病人让我们看诊,谁能治好病人,或者提出切实有效的诊治方法,也能获得太医令。”
沈君月点点头,若是前面的“问”,是考验理论水平,那么这一关的“诊”,就是考验真功夫了。
林真:“最后一关是斗,可以向别人提出决斗,由在座各位做个见证,评判医术高低。
“这一步是特地为前面两关而设置的,若是有人对拿到太医令的人不服,便可向其提出斗医,一较高下。若是提出斗医的人赢了,那么被挑战的那人就得将太医令给出去。”
沈君月问:“那若是被挑战的人赢了呢?”
林真:“若是这人连赢三场,那其他人就不得再向他(她)提出挑战。”
沈君月:“这样倒还合理,不然手持太医令的人估计要一直被人挑战了,就算能赢,怕是也要不胜其扰。”
说话间,一行人走了进来。
林越道:“太医院的太医们来了,为首的那位老者便是太医院院正李太医,医术十分高明。”
太医院院正,乃是正五品官职,相当于现代的医疗部部长。
职位并不是很高,但却是让人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毕竟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不生病?生了病,性命可就都捏在人家手里了。
大堂内众人纷纷上前向李院正见礼。
沈君月也随大流跟着林越、林真一起行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李院正似乎着意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收回扫视全场的目光后,李院正态度很是平易,“诸位快快请起,今日这里没有什么院正,只有医者,咱们以医会友,用医术说话。希望这次的杏林会过后,我又能多几位同僚。”
李院正的这番话博得了在场一众大夫的好感,气氛轻松起来。
请医祖、药祖画像,上香,跪拜等一系列繁文缛节过去后,众人回到各自的席位上,正襟危坐下来。
李院正:“杏林会的规矩想必大家都知道,老夫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咱们这就开始吧?老黄,你先来打个头阵。”
一位四十多岁的太医出列,向众人团团行了一礼。
林越小声对沈君月和林真介绍道:“这位黄太医是太医院院判,正六品,相当于李院正的副手,若是李院正退下了,这位很有可能继任院正一职。”
一位三十出头身穿蓝布袍的大夫率先站了起来,向场中的黄太医拱手行了一礼:“在下楚州顾孙行,曾遇一奇症,还请黄太医为顾某解惑。”
黄太医回了一礼,“请说。”
顾孙行:“我曾遇一男性病患,年二十三岁,忽有一日眉发脱落,我为其诊脉,觉其脉象沉迟,症状由肾脏受寒而起。
“问起平日饮食,那患者云——月余前,泄后口渴,曾喝下冷饮一盏,自那之后眉发渐渐脱落。敢问黄太医,这是何故?”
黄太医略一沉吟,道:“《素问》云,发之华在肾,气之荣以眉,血之荣以发。发者,血之余,血者,水之类也。
“水之中有相火寄焉,精泄则火翕(音同吸)然而下,又以冷冻饮料加之,则火微而水凝,十二经脉滞而不行,于是肾不华而气不荣也……”
顾孙行露出恍然之色,再问:“气之荣以眉,血之荣以发,何故?气荣眉则短,血荣则发长?”
黄太医:“此五脏所属也,眉荣气分,属肺,肺属金,为干。发荣血分,属肝,肝属木为巽,以易经之理推之,干金短而巽木长,故眉短而发长也。”
……
顾孙行没能问倒黄太医,反而受教不少,退了下去,另一人续上,继续提问。
沈君月默默听着,感觉长了不少见识。
像这个眉发脱落的问题,如果是她来诊断的话,估计会从基因方面入手,但从中医来看,却是脏腑不调造成的。
一剂方子就能解决。
就感觉很神奇。
跟着老头子也学了几个月中医了,沈君月原先很多不明就里的地方,在黄太医与众人的一问一答间豁然开朗了。
对于中医以及人体的认识也更深刻。
沈君月听得很认真,不时做一下笔记,还将太医们与各位大夫的一问一答录了下来。
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药府给各位大夫提供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午餐结束后,下午继续“问”的环节。
杏林会一共举办三天,一天便是一关。
沈君月也提了几个问题,这一天很平顺地度过了。
药府给各位来赴会的大夫准备了住处,当然,如果在京中有住处的也可自行离去。
林真和林越在药府住下了,沈君月则回了侯府。
晚上一起吃晚饭时,林玄得知沈君月去参加了杏林会,赞许地点点头:“嗯,多跟别的大夫交流交流也不错,不过交流完之后,是不是觉得还是为师的医术最高?”
沈君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是,您老的医术举世无双,别人哪儿比得上?不然您怎么能收下我这么个天赋异禀的徒弟呢?您说是不是?”
师徒俩对视一眼,都呵呵笑了。
霍成珏在旁边失笑摇头,这师徒俩,当真是一脉相承的自恋。
第二天沈君月依旧优哉游哉地往药府而去,刚踏进药府大门,就看见林真在焦急地来回走动,似乎在等人。
“林真,你在这儿做什么?”
“君月姐你来了!快跟我来。”林真拉着她就往里走。
沈君月问:“怎么了?”
林真一边走一边跟她解释:“太医院找来的那些病人中,有一位早上忽然发病了,腹痛难忍,太医院的太医和我们这些大夫都看过了,也给他开了药,却一点用都没有,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我想着君月姐你说不定有办法,就来门口这里等你了。”
到了病人的住处,沈君月见着一群大夫都面色凝重愁眉不展的,有的凑在一起讨论药方,有的围在病人床前继续尝试诊治。
沈君月来到病床前,透过缝隙看到病人抱着犹如怀胎八月的肚子痛得在打滚。
关键病人是男的,四肢也修长,并非那种肥头大耳的肥胖男子,肚子胀大到如此程度,实在有些骇人。
“各位可否让让?我来给病人看看。”沈君月出声。
身为主事的李院正还没说话,一个身材矮小头顶秃了一块的大夫就讥讽道:“你一个女人来凑什么热闹?看了又能如何?你有法子治好他吗?”
沈君月看去,呵,这人不是别人,竟是她之前在神医堂考核时遇到的秃头男。
之前就一副百般看不起女人的架势,结果他自己又强到了哪里去?
连鱼刺卡嗓子这种小事故都解决不了。
“你谁?”
沈君月冷淡且不气的两个字甩过去,吴秀,也就是秃头男顿时露出一副被侮辱的愤恨表情,“你!你且听好了,我乃——”
沈君月才懒得知道他是哪号人,直接转过头,询问李院正:“李大人,可否容我给这位病人看看?”
李院正点头,对围在床前的一群大夫道:“你们都散开。”
沈君月上前,诊脉、扫描同时进行。
患者脉象紊乱,而扫描出的结果显示——患者肚子里竟然有一只虫子!
正是那只虫子使得患者大腹便便。
虫子在患者体内不断游动,似乎想破体而出,这才导致患者疼痛难忍。
这种情况要解决也很简单,直接给患者做个剖腹手术将虫子取出来就行了。
而在场这么多大夫,之所以对患者的症状束手无策,并非因为他们医术不堪,而是他们的手段都是作用于患者本身,而非那条罪魁祸首的虫子。
患者喝下再多药,也都进了那虫子的体内,对患者又能起到什么效果?
那些药非但没能毒死虫子,反倒令虫子更加活跃。
沈君月正要开口,吴秀又跳出来了:“看了这么半天看出来什么没有?沈大夫这么自信,想必已经有了诊治之法吧?”
嘴上这么说着,他眼底却满是不屑,打心底里看不起沈君月一个女人。
连李院正都对患者的病束手无策,这个丑女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吴秀这种人就跟癞蛤蟆一样,杀伤力不大,但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人一下,也够让人膈应的。
沈君月原本懒得搭理他,但他偏要几次三番跳出来在她面前找存在感,那就别怪她一巴掌拍死他。
“如果我说有呢?你待如何?”
吴秀:“哈,怎么可能!你一个女人,能治好连李院正都治不好的病?牛皮吹这么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沈君月:“如果我能治好他,那你就退出杏林界,从此不再施诊,你可敢应下?”
这人三脚猫的医术,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这杏林会的。
既然他这么看不起她一个女人,那她就要他以后再也在杏林界混不下去。
吴秀想也不想就应下了:“我有什么不敢的!但前提是你能治好他!要是你没治好他,那你以后也别再打着大夫的旗号到处行骗了。”
沈君月:“那就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了。”
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以己度人。
以自己那微薄的一点见识为度量单位,来看待其他所有人。
吴秀显然就犯了这样的毛病。
他第一看不起女人,觉得所有女人都不行,所以根本不觉得沈君月医术有多么高,即便曾经见识过她的医术,心里也绝不肯承认她比自己强。
第二觉得李院正这个太医院院正的医术就是最高的,他都不行,沈君月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行?
固执和偏见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若是沈君月真的不行,又如何敢这样当众说出自己有办法?
曾经几次败在沈君月手下的徐致也来参加杏林会了,此刻就在现场。
见吴秀那一副上赶着入套的样子,他不禁想起了曾经坐井观天妄自尊大的自己。
他已然看到了吴秀的下场,看着吴秀的眼神不由透出几分同情。
沈君月:“我替病人诊治时不喜他人在一旁,还请李院正移步屋外。”
李院正没有丝毫异议。
他也想看看,这位研究出了川贝枇杷膏和小儿麻痹症糖丸的沈君月沈大夫,是否真的能治好患者。
当初川贝枇杷膏的方子被送进宫来时,正是由李院正一手检测的。
川贝枇杷膏在他这里通过测验被证实无毒且确实对治疗咳嗽有奇效后,这才能被用在九皇子身上。
在那时,李院正就对这个无偿献上药方的女大夫颇有好感,记下了“沈君月”这个名字。
后来又听说沈君月及时遏制了绵州玉阳府城内小儿麻痹症的蔓延趋势,研制出了一种可以预防这种病症的药丸。
沈君月在他心中的印象就更深刻了。
得知沈君月也来了杏林会,李院正还特意关注了她一番,然而第一关“问”的环节,却不见她有什么亮眼的表现。
他猜测她估计是不想表现得太过高调,期待她在第二关“诊”的环节中亮一手。
谁知第二关还没正式开始,她表现的机会就来了。
希望她不会令他失望。
李院正出去了,其他人也不好再留下。
走出去之前吴秀看了沈君月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讥诮。
这个女人还真是会做戏,以为做出这么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就真的能治好患者了?可笑!
他等着看她到时候滚出杏林界!
镇北侯府。
霍成珏在教小宝念书,小宝奶呼呼的清脆童音在书房中响起,听得路过的下人不禁露出了姨父笑。
如今府里终于有小主子了,整个侯府都更有生气了呢。
这时霍临大步来到书房前,“将军,属下有事禀报。”
霍成珏放下小宝,摸摸他的脑袋,“爹爹出去一会儿,小宝先自己读书,好吗?”
小宝冲他摆手:“爹爹快去吧。”
霍成珏来到廊下“什么事?”
霍临低声道:“将军,属下查到,幕后之人安排了一个病人混进了杏林会,夫人不是去参加杏林会了吗?属下猜测,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冲着夫人去的。”
闻言,霍成珏目光一凛,立刻就想到,那病人极有可能是刺,一旦阿月近距离接触病人,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脚就往外走,想起小宝,又回身叮嘱了他一句:“小宝,爹爹有事要去办,你先在屋子里背书,等爹爹回来了要检查的。”
小宝忙下保证:“爹爹我会好好背书的!”
霍成珏一出了书房,便脚尖一点,飞跃而起,踩上了屋脊,快速朝药府而去。
另一边,青龙观。
三皇子在屋中烹茶。
茶香袅袅。
他端起一杯茶缓缓送到嘴边,一个灰衣人飘然入内,躬身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三皇子眸中闪过一丝讶色:“没死?”
他口中所指的对象,并非沈君月,而是那个他安排进杏林会的病人。
也就是那个大腹便便肚子里有虫子的患者。
这个患者,正是他给沈君月准备的。
早在得知沈君月和霍成珏的密切关系后,他便命人将沈君月详细调查了一番,对她的治疗手段清楚得很。
那个腹中有虫的患者,别人都治不了,最后一定会落到沈君月手里。
因为患者腹内的虫子不是普通的虫子,而是蛊虫,抱胎蛊。
顾名思义,中了这种蛊的人,肚子会胀大得犹如孕妇怀胎。
不懂蛊术的大夫,如何治得了蛊虫?
然后,患者会在治疗的过程中死去。
也就是说,沈君月会当众治死人。
沈君月太有自信,还跟一个蠢货打了赌,若是治不好就会退出杏林界,倒是省了他的事儿。
所以,沈君月注定会退出杏林界。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谁知患者竟然没死?还被沈君月治好了?
三皇子垂眸,自从碰上沈君月,许多谋划就变得艰难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原先还想着或许能利用她重创霍成珏,现在看来,还是早早除了干净。
否则容易多生事端。
药府。
沈君月在屋中给患者做手术时,那只抱胎蛊就要赶在她之前致患者于死地,然而就在她碰到患者的那一刻,抱胎蛊感应到她体内的凤蛊,顿时一动不敢动了。
凤蛊对王蛊以下的蛊虫都具有绝对的威压,就算此时的凤蛊还是幼体,但那股威压也不是一只普通的抱胎蛊能抵抗得了的。
在这股威压下,抱胎蛊哪里还敢搞事?
最后被沈君月完整地从患者腹内取出来了。
抱胎蛊的形象十足恶心,犹如胎盘成精一般,饶是沈君月见多了人体器官,也不由得一阵反胃,赶紧将其交给十七拿去销毁。
抱胎蛊虽然犹如胎儿一般寄生在患者体内,源源不断汲取患者的营养供养自身,但幸运的一点是,它并未破坏啃噬患者体内的脏腑器官。
所以蛊虫取出来后,再把伤口缝合上,患者基本就没事了。
沈君月又给患者打了一剂营养针,灌了一瓶补血剂,如此一来,患者就没啥事了。
十七也已经用酒精和火焰将抱胎蛊给处理干净了。
沈君月从患者屋子里出来时,看到院子里的霍成珏,不由得惊讶。
“你怎么来了?”
霍成珏见她额头上渗着汗珠,拿出帕子给她细细擦拭了一遍,“来看看你。”
同时给她传音,将不方便当众告知她的内情告诉了她。
这一幕,看呆了在场众人。
镇北侯与沈君月认识?看样子关系还不一般,素来不近女色的镇北侯竟然当众给沈君月拭汗?
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忍不住暗中交流了一个眼神,镇北侯这眼光,未免也太奇特了吧?
放着那么多貌美如花的京中贵女不选,却和沈君月这样一个毁容的丑女关系暧昧。
实在叫人无法理解。
不过他们也不敢当着镇北侯的面说什么,万一惹恼了他咋办?
镇北侯如今虽然没了兵权,但到底也是一个侯爷,况且当年他那可止小儿夜啼的煞神之名,如今还依旧深入人心呢。
李院正和黄院判进去给还没醒来的患者再次诊了一下脉,发现患者竟然真的好了!
如今只是有些虚弱,血气不足,只需要好生养上一阵子,就彻底痊愈了!
其余大夫得知后,看沈君月的眼神都变了。
惊讶、震撼、疑惑、羡慕、嫉妒等种种情绪,一齐朝她涌来。
林越看着沈君月的目光里满是佩服,林真则是满眼小星星。
“君月姐,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治好病人的。”
转向吴秀时哼了声:“吴秀,这下你再没话说了吧?现在赶紧麻利地滚吧,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行医,否则我神医盟绝对饶不了你。”
吴秀还想挣扎,“李大人,这肯定是沈君月玩的把戏,你们别被她给骗了……”
霍成珏直接下令:“把他丢出去。”
霍兵上前,拎起吴秀走到门口将他丢了出去。
霍成珏既已见到阿月没事,也就告辞离开了,毕竟这还是杏林会举办期间,他一个非医者待在这里也说不过去。
他一走,众多大夫都将沈君月围了起来,向她请教她到底是怎么治好患者的。
沈君月也没藏私。
顺便向这些大夫普及了一下现代医学、手术、麻醉等等概念。
直听得众人连声惊叹。
后来沈君月又现场教学了一番。
太医院寻来的那些病人中,恰好有一位患了胆结石。
沈君月便当着李院正等人的面,做了一场保胆取石手术。
于她而言这只是一场小手术,但对李院正等人来说,这不啻于一场颠覆他们认知的“魔术”。
不过事后证明,沈君月的手术很成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两场手术,彻底让沈君月在杏林会上出名了。
没等杏林会结束,李院正就向她抛出了橄榄枝,邀请她加入太医院。
沈君月却并没有加入太医院的打算,婉拒了李院正。
“虽然我不欲加入太医院,不过我意外得到了一本医圣林清邈留下来的手记,我的医术就是从上面学来的,现在我可以把这本手记赠给太医院。”
沈君月借用老头子的名义,将之前让薛灿灿伪造出的医圣笔记拿了出来。
李院正闻言,大喜,当场朝她恭恭敬敬醒了一个大礼。
“沈大夫高义!老夫在此多谢了。”
沈君月将老院长扶了起来,“您气了,快快请起。”
到了第三天斗医的环节,没有一个人向沈君月提出挑战,让她还怪失落的。
她还想着跟这些大夫切磋一番呢。
不过看别人斗医也挺有意思。
总的来说,这场杏林会虽有些波折,但整体还算圆满。
她的目的基本达到了。
几天后,小阳到了。
“小阳哥,你来了!”
小宝跑过去抓住他的手。
热乎乎的小手传递来一股温暖,让小阳心头也跟着一暖。
沈君月坐在熏笼旁写写画画,也没特意起身相迎,很平常地说了声:“到了?路上很冷吧?来,把这件羽绒服换上。”
她寻常的态度反倒令小阳更自在,就像到了另一个家一样。
穿上轻便暖和的羽绒服,小阳周身的寒意霎时被驱散殆尽。
婢女送来糕点和热汤。
沈君月道:“你先喝点汤垫垫肚子,马上就要吃饭了。”
小阳:“嗯,师父。”
霍成珏走进来,小阳连忙起身打招呼:“霍叔叔。”
霍成珏在火盆边烤了会儿火,待身上的寒意消融,这才进屋。
他在小阳脑袋上揉了揉,“继续吃你的,一家人不必气。”
隔天恰好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沈君月提议一家人出去逛逛。
来了京城这些天,她还没出去逛过呢。
先是忙着给霍成珏解毒,后又是杏林会,都没机会出去走走。
如今小阳也来了,趁着天光好,一家人正好来一场冬日出行,领略一下京城的风光。
她的提议当然得到了一致通过。
出门前,沈君月戴上了一张普通容貌的面具。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来足够普通的容貌,在别人眼里也已经足够惹眼。
一家人坐着马车,先去了城中最有名的首饰铺子——金尊阁。
下车前,沈君月道:“你们就在车上等我吧,我去去就来。”
毕竟她并非是来这里买首饰的,而是订做首饰。
霍成珏:“好,若是有看中的,直接让铺子记在侯府的账上。”
沈君月开玩笑:“那若是我都看中了呢?”
霍成珏:“金尊阁幕后的东家是四皇子,他欠我一个人情,若阿月看中了这家铺子,我让他转到你名下。”
沈君月:“……”
本想看看他会怎么回答,结果最后反倒是她被秀到了。
她看中所有的首饰,他就要帮她将铺子弄到手?
她在他颊边碰了下,“逗你的,我下去了,要是你们等不及的话,可以就近找家茶馆坐坐,待会儿我去找你们。”
沈君月带着十七朝金尊阁走去。
金尊阁不愧它的名字,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光是门面就透着一股“我很贵”的气息。
若是钱包没有充实到一定程度,怕是都不敢踏足。
才走到门口,对面一群丫鬟婆子拱卫着一名女子走来。
女子的五官生得并没有多出色,顶多称得上清秀。
然而在华服美饰以及精致妆容的加成下,六分的颜值硬生生凹到了八分。
沈君月原本不经意间扫了眼,这一看,却是怔住了。
这女子,可不正是沈明珠!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她。
要说沈明珠当初被调换时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
不知者不罪。
但她鸠占鹊巢是事实,享受了原本属于原主锦绣荣华的二十年人生。
所以在沈君月看来,沈明珠怀有原罪。
不过,若是沈明珠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会特意对她做什么。
最初的诧异过后,沈君月便淡淡收回了目光,继续朝里走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沈明珠在看见她的那一瞬,就下意识皱起了眉。
这女子,她一见了就满心不舒服,只想让她消失在视线里。
沈明珠也无从判断自己这股厌恶感是从何而来。
或许是因为那女子不施粉黛就已足够惹眼的容貌,又或许是她见了自己却仍旧淡然无波的眼神。
有些人天生就气场不合。
又或许冥冥中沈明珠感应到了来自沈君月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