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幼局的负责人是个姓罗的中年人,出来看见沈君月几个,憨憨一笑,忙将人往屋里迎。
待要倒茶,却发现自己手上沾了一手的泥。
他刚才也在和大爷大娘们在地里忙活呢。
老人们忙活了一辈子,到老了也闲不下来,进了慈幼局后都尽力给自己找了点事做,种菜养花养鸡啥的,也能给慈幼局减轻些负担。
若是能落下个一文半子的,那就更好了。
罗管事正尴尬呢,一个机灵的孩子挤上前来,举着自己的手说:“罗叔,我的手是干净的,我来给东家倒茶。”
小孩倒了四杯茶,挨个捧着递给沈君月四人。
沈君月接过来,笑着道了谢。
小宝也跟着道:“谢谢哥哥。”
小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不气。”
喝了茶,沈君月让十六把他们带来的礼物搬进来。
有枫糖浆、枫糖糕、各种药丸、枫叶叶雕等等。
都是沈君月和孩子们一起准备的。
分发礼物的时候,老人们高兴得跟小孩似的,小孩子们则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这是蜂蜜噻?好甜哟。”
小宝:“婆婆,这不是蜂蜜,是枫糖浆,用枫树流出来的汁液熬成的,可以泡水喝,可以做菜,还可以做点心,这个枫糖糕就是用这个糖浆做成的。”
“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吃,可要不得嘞,你们快拿回去吧,我们吃不起,吃不起。”
老人家直摇头,干枯如树皮一般的手将枫糖浆往外推。
沈君月握住老人家的手:“婆婆,这枫糖浆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我们村到处都是枫树,这玩意儿随随便便就能采上许多,拿回家放进锅里熬上一阵子就有了,不过是费些柴禾罢了,您就收下吧。”
又解开油纸包,将里头码的整整齐齐的枫糖糕拿出来,分给众人吃。
枫糖糕清甜松软,入口即化,即便是没有几颗牙齿的老人,也能毫不费力地吃上一块。
老人们安详地吃着糕点,脸上的皱纹层层舒展开来,笑容跟孩子一般。
“这个叶子好漂亮啊,上面是一只蝴蝶呢!”一个小孩举着枫叶叶雕,满眼喜爱赞叹。
其他小孩依次举起自己分到的叶雕,对着阳光瞧,一个个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欢呼起来。
“我的是一个人!”
“我的是一座山!”
“我的是小狗!”
“这些东西是怎么画上去的啊?真好看。”
小阳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叶雕工具:“你们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们。”
“好啊好啊!”一群小孩都围了过来。
小阳随手从地上捡了一片叶子,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雕刻了起来。
孩子们聚精会神地盯着看,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影响了他在叶子上作画。
小宝则从兜里掏出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珠子,招呼那些对叶雕不感兴趣的孩子。
“你们要不要来和我一起玩弹珠?”
“好呀好呀。”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应道,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弹珠是什么,又要怎么玩。
秋日温暖的阳光下,孩子们玩成一团,老人们则坐在椅子上安然吃糕。
这一刻,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
沈君月将药箱里的药拿出来,给罗管事一一介绍了一遍。
“罗管事,这些都是平常可能会用到的药,我刚才说的不同药的药效,你都记住了吗?”
罗管事面露愧色,“我……没大记住。”
沈君月也未苛责,毕竟这里有十几种药,要一时将他们的药效都记住,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没记住也没关系,每一种药我都附上了说明书,你照着说明书上的来就行了。
“不过药这种东西,能不吃还是不吃,我给你这些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好生收起来,别被孩子们当成糖给找出来吃了,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另外,我就住在离镇上不远的枫溪村,每天下午都会出诊,若是有人生了病,你一定要尽快带他们来就医。”
罗管事:“好,好,东家放心,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沈君月又跟老人们聊了聊,参观了下慈幼局里的环境,发现罗管事还是挺负责的。
这人看着有些憨憨的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做事很负责,将慈幼局管理的不错。
在这里和老人孩子们一起用了顿午饭,沈君月就要带着孩子们打道回府,这时高腾达竟然跑了过来。
“太好了东家你还没走!罗掌柜要打死我们镖头,您快去劝劝架吧。”
锦娘要打死齐文轩?什么情况?
前阵子两人不还处在暧昧阶段么?就差戳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她还给齐文轩支了招,教他如何早日抱得美人归。
这才过去多久,两人感情就破裂了?还闹到了要杀人的地步?
齐文轩到底做了什么?
高腾达:“我也不知道啊,罗掌柜一直追着我们镖头打,我们镖头也不敢还手,我听说东家你在这里,就赶紧过来找你了。”
能把锦娘这种温柔稳重的女子惹得追着他打,看来齐文轩这次真的作了个大死。
沈君月:“十六,去锦月阁。”
高腾达跳上车辕,挨着十六坐下,蹭了个顺风车。
锦月阁后院。
罗锦娘一边不停地打着喷嚏,一边拿着一根纺锤,照着齐文轩捶个不停。
齐文轩也不敢躲,恁大个男人抱头缩成一团蹲在地上,任由罗锦娘暴扁。
“都说了叫你把花,阿——嚏!拿到一边,你还偏要,阿,阿嚏!往我面前凑,现在好了,害得我,阿嚏,阿嚏!喷嚏打个没完!”
齐文轩:“锦娘,我错了,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
罗婉娘抓着一把瓜子,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姐暴打未来姐夫,笑呵呵的。
镖局里的一群小子跟一串葫芦娃似的趴在墙头上,围观他们镖头被未来嫂夫人痛扁,一个个幸灾乐祸。
平时镖头在他们面前那叫一个心狠手辣,揍起他们来丝毫不带手下留情的。
结果到了罗掌柜面前,瞬间就成了一个软蛋!怂的不行!
哪里还有一点大镖头的威风?
哈哈哈,这叫什么?
这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报应来了!
镖头的报应就是罗掌柜!而且看样子,这报应还会跟随镖头一辈子!
哈哈哈,真是想想就痛快啊!
“罗掌柜威武!”
看戏看得太欢乐,有个少年忍不住喊出了声。
齐文轩锐利的目光扫射过去,吓得墙头的一串“葫芦娃”噗通噗通掉了下去。
一群臭小子!真是欠训!
看他回去了不好好收拾他们!
心里这般想着,背后又是一记纺锤砸下来。
当然,说是砸,那力道在他看来跟挠痒痒似的。
“锦娘,你捶了这么久,手是不是酸了?歇会儿再继续吧。”
罗锦娘:“……”
我在认真的痛殴你,结果你以为我是在给你捶背?
奇耻大辱啊!
罗锦娘将纺锤一丢,直接上手揪住他耳朵,狠狠一拧。
齐文轩配合地发出惨叫,“啊,锦娘轻点,疼疼疼。”
罗锦娘手下意识一松,难道她真的下手太重了?
“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三个喷嚏打出来,罗锦娘生无可恋了,并觉得自己下手可以再重一点。
沈君月过来时,正撞见罗锦娘一手拿帕子捂嘴不停打喷嚏,一手拧着齐文轩耳朵的剽悍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