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令办事很有效率,之前答应帮沈君月请的风水大师,没几天就到了枫溪村。
大师姓金,和沈君月想象中的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大不一样,反倒很接地气。
“赶了大半天的路饿死了,有吃的没?有酒的话更好。”金大师很不气地问道。
沈君月倒是不介意,好酒好肉地招待了这位金大师一番。
既然是陈县令介绍的人,不至于是那种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
吃饱喝足,金大师用随手摘来的一根狗尾巴草剔了剔牙,便晃悠着出了门。
沈君月:“大师,您这就开始看风水了吗?”
金大师摆摆手:“我就随便转转。”
转完一圈,金大师心里就有数了。
“去,把那个刘啥宗的叫来,我要跟他当面锣对锣鼓对鼓地说道一番。”
事实上,他在村子里转悠时,沈君月就去通知了族长等人,这会儿这些人已经陆续过来了。
片刻后,刘光宗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地过来了。
在魏公公以及县令接连为沈君月光临枫溪村时,刘光宗就坐立不安了起来,赶紧收拾了东西跑路。
他自个知道自个,什么动了白草坡就会坏了村子的风水,不过是仗着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利用村民愚昧迷信,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为的就是不让沈君月如愿。
她敢动自己唯一的儿子,他明着来不行,那就让她狠狠吃个瘪,有苦说不出!
若是没有魏公公前来宣旨这一出,若是县令大人没有现身枫溪村,他的计谋还真有可能得逞。
因为风水事关重大,影响的不只是这一代的村民,还有子孙后代。
村民不会拿风水之事冒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就算事后沈君月再请来风水师澄清,村民们也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白草坡动不得,如果沈君月执意要动,那么以后只要村子里一发生不好的事,他只要煽风点火刻意引导一番,村人定然会怪到她身上。
可偏偏事情的发展大出他所料。
魏公公和县令大人的到来,使得沈君月在村子里的威望瞬间提升了一大截。
她说的话,也比原先有力度得多,村人无形中会更加偏向她。
而且金大师是县令大人找来的,有县令大人背书,金大师的话无疑比他更有分量,更可信!
更别说在风水一事上,金大师才是专业的,刘光宗一个只看了两本风水书的半吊子,到了金大师面前,还不是瞬间就原形毕露?
刘光宗一想到自己会被当众拆穿谎言,就慌得不行,冷汗直冒,只想逃离,可还没出村子,就被打晕了。
醒来时竟在家里的猪圈里,差点没被熏得再次晕过去。
偏偏他连打晕自己的是谁都不知道。
就算他和别人一起出村子,等到分开时,他还是会被打晕,醒来就躺在家里的猪圈。
再逃,再被打晕。
如是者再三,刘光宗都要被折磨疯了!
也不敢再逃了。
他敢肯定,这一定是沈君月干的,她不准他出村!
这个恶毒的女人!
之前娘说她被鬼上了身,他还不信,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要不是被鬼上了身,沈君月怎么可能从一个傻子变成现在这样?
至于什么仙鹿送仙果,纯粹是无稽之谈,不过是村人愚昧以讹传讹而已。
刘光宗深觉众人皆醉我独醒,看见那些村人时,内心升起了一股隐秘的优越感,但是视线扫过沈君月时,他又忍不住害怕起来。
后背冷汗涔涔,腿也有些发软。
金大师打量了刘光宗两眼,“就是你说白草坡是枫溪村的风水之穴,一旦动了就会坏了整个村子的风水?”
众目睽睽之下,刘光宗总不可能收回自己之前说的话,只能硬着头皮道:“没错。”
话音一落,金大师就是一声:“放你的狗屁!”
“你知道什么是风水穴眼吗?你知道怎么望气吗?你知道……”
一连串问题甩过去。
刘光宗张了张嘴,却无法组织起语言来。
村人—大字不识一个,自然任他忽悠,但眼前这位金大师却不同,他那点风水学知识在他面前算得了什么?说出来怕是会贻笑大方。
紧张之下他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面色青了又白。
这副模样落在众人眼里,可不就是心虚么?
“我就奇怪他啥时候会看风水了,原来是不懂装懂。”
“好啊刘光宗,你之前全是骗我们的!”
“还是个读书人呢,欺负我们没读过书是吧?竟然拿风水之事开玩笑,心真脏!”
面对众人的指责,刘光宗无话可说。
以前他童生的身份让他光环加身,村人哪次遇着他不是气气的?现在这些人竟然一致将矛头对准了他。
刘光宗又羞又恨,哪里还待得下去?衣袖掩面就要灰溜溜的逃走。
然而他想走却不是那么容易。
村人将他拦住,赵柏更是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说清楚!为啥要骗我们!”
“对,不说清楚别想走!”
“当年咱们村好心收留你刘家人,到头来你刘光宗却拿咱们当二傻子,我呸!”
村人们义愤填膺。
沈君月手背在身后,不着痕迹地做了个手势。
隐在暗处的十七立时将一粒药丸弹进刘光宗嘴里。
那药丸是沈君月提前交给她的,用吐真剂混着面粉捏制而成的真话丸。
刘光宗猝不及防吞下了药丸,什么玩意儿?
他抠着嗓子使劲儿咳嗽起来,想把那东西咳出来,奈何东西已经顺着嗓子眼滚了下去。
不多时,吐真剂发挥了作用。
刘光宗不受控制地将内心那阴暗的想法吐了出来。
村人听完都震惊了,露出了同款目瞪口呆的表情。
族长:“你真是枉为读书人!改日我就去书院将此事告诉你的师长,你这种人,不配穿这身书生长衫!”
“不好好读书尽把心思花在害人上,这种人可千万别考中当官,不然咱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真是看不出来,往日装得斯斯文文的,原来是个……有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
“衣冠禽—兽!”
“人面兽心!”
砰!
刘光宗再也承受不住,生生晕倒了。
可惜周围的人没一个伸手去扶他。
这种人,就该让他狠狠摔一跤!
晕倒的刘光宗就那么被晾在了地上,还是刘全得知消息后赶过来,将儿子背了回去。
临走前阴沉沉地盯了沈君月一眼,那目光,不似看女儿,倒像是看仇人。
沈君月却是冲他笑了笑,笑容没什么温度。
原以为用刘金鹏这个金孙能够牵制住刘家人,让刘家人自此老实下来,不再跳出来搞幺蛾子。
毕竟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一群苍蝇上。
谁知她还是高估刘家人了。
刘金鹏都不能让他们消停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动真格的了。
刘家的人,一个一个来,这刘全,迟早会轮到的。
刘光宗这个胡说八道不懂装懂的“风水师”走了,留下来的金大师就成了众人询问的对象。
“金大师,咱村的风水咋样啊?”
“白草坡到底能不能动啊?动了后会有啥影响不?”
“大师,你会看相不?能不能给我看看?”
……
金大师用通俗的语言一一回答了村民的问题。
得知枫溪村的风水并没有刘光宗胡诌的那么好时,村民们不免感到失望。
但好在村子的风水也不差。
而且白草坡是可以动的,铲平之后反倒更有利于聚气。
有了县令请来的风水大师金大师的金口玉言,村民们都放下了心来。
一事不烦二主,沈君月请金大师留下来,帮她勘察即将动工的医馆以及别墅的风水。
金大师乐呵呵地应下了。
沈君月结合小宝和成双玉的意见,画好了庄园设计图。
金大师看过后,做了几处小小的改动。
古代没有专门的建筑设计师,于是擅长堪舆的风水师,通常会兼职建筑设计师、园林设计师等职业。
使得建筑整体符合自然、和谐的规律。
而经过金大师改动的设计图,整体看上去果然更加和谐顺眼了。
设计图有了,总工程师也有了,接下来就是正式开工了。
沈君月原本想到镇上或县城雇一队工人来干活儿,谁知成双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伙人交给她,“这种力气活,他们擅长,你尽管交给他们。”
被召唤过来的一群退伍士兵:“……”
虽然但是,能给将军夫人干活儿,一群退伍士兵都很激动,感觉体内的血又沸腾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将军夫人会不会嫌弃他们。
毕竟他们身体都有残疾。
要不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成了残废,他们也不舍得退伍不是?
沈君月打量着眼前的一群人,约有三十来人,虽然老的老、残的残,但身上都有一股子不同于普通人的精气神,脊背挺得笔直,站姿凛然,一看就是当兵的。
在成双玉面前,这些人眼中都隐隐跳跃着激动的情绪。
这幅画面,不禁让她想到了将军和他的兵。
难道,成双玉曾是一位纵—横沙场的将军?
见沈君月没说话,这群士兵急了。
“夫人,您别看我缺了一只胳膊,其实我什么活儿都能干,真的,我这只手可灵活可有劲儿了。”
“夫人我也是,我瞎了一只眼睛,但啥也不影响。”
“我独腿侠能跑得比那些两条腿的还快。”
……
一群大男人生怕沈君月不用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她自荐起来。
沈君月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你们是夫君推荐给我的人,我自然相信你们,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们是来给我干活儿的,那就得对得起我给你们的工钱,若是叫我发现有谁故意偷懒耍滑,我可不会看在夫君的面子上轻易放过。”
“夫人放心!谁敢偷懒耍滑,我老洪第一个饶不了他!”一个络腮胡大汉拍着胸脯保证道。
沈君月点了点头,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表格,让他们将个人信息填上,比如姓名、性别、籍贯等。
不识字或者不会写字的,可以来找她。
等将这群人的个人信息都收集上来后,沈君月去镇上找工匠给每个人制作了一块工牌。
制工牌期间,老洪等人已经在白草坡附近搭建起了几座草棚,作为休息的地方。
好在现在天儿热,也不用盖被子,有张席子就行。
沈君月又雇了水荷婶婆媳给工人们做饭。
五月下旬,沈君月的庄园正式动工。
庄园的进度有金大师把控,沈君月不需要太cao心,倒是小宝,每天一大早都会去白草坡那边看看,甚至还主动帮忙。
看着自家漂亮气派的新房子一点点建成,他睡梦里都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