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珏看着她翘—起的唇角,总觉得她笑得有些坏坏的,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
轻咳一声,唤回她的注意力:“之前你不是说五年的牢狱刑罚太便宜刘耀祖了么?现在他出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沈君月抬眸,“打算啊,如果我说我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觉得怎么样?”
霍成珏与她对视:“我觉得甚好。”
沈君月觉得很稀奇,他真的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吗?
为何是这么一副她不管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态度?
要是以后她杀人放火,他是不是还会给自己善后?
她竟莫名产生了这样一股错觉。
*
寒英阁。
县城有名的小倌馆。
脸上戴着3D人皮面具的沈君月,此刻一身男装打扮,站在香风阵阵的大门前,看着头顶牌匾上的“寒英”二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寒英,可是菊—花的雅称啊。
这名字真是起得妙。
“十七,把人带上,随我进去。”
沈君月抬脚跨进去。
得知她的计划后,成双玉没有阻拦,只是将十七的存在告诉了她。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派了个影卫在身边保护她。
排斥?抵触?愤怒?不存在的。
有这么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女性高手在身边,她只觉得安全感大增,高兴还来不及。
当然,还有一丝丝后怕,这些天她完全没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着她。
幸好她这阵子没有在外面用空间,否则岂不是就暴露了?
她暗戳戳地决定,要想法子将十七挖过来。
等到十七彻底成了她的人,她才能真正放心地用她。
十七拎着被装在麻袋里的刘耀祖,跟着沈君月踏进了寒英阁的大门。
当看见花枝招展的老—鸨一脸热情地朝着夫人走去时,十七立刻上前,挡在老—鸨面前,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
来之前将军说了,让她好好保护夫人,莫要让小倌馆里的人近夫人的身。
老—鸨被十七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悸,意识到她不好招惹,也没再上前,隔着一段距离招呼沈君月。
“哎哟我胡媚娘开门做生意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像公子这般俊俏潇洒的人儿呢,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指不定就要跟着公子跑了。”
老—鸨张口就是一顿彩虹屁吹过来。
沈君月微微笑,她现在戴的这张面具,可是照着前世一个盛世美颜的小鲜肉模子拓出来的,自然是俊美无双了。
“妈妈说笑了,我只爱男子,对女子可没兴趣,前头带路吧。”
沈君月cao着有龙阳之好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纨绔人设,不过她也没说错,她的性取向的确为男。
老—鸨捂着嘴笑了,扭着腰将她往楼上带,一路上时不时往她脸上看去,眼中满是惊艳赞叹。
这么俊俏的一张脸蛋,若是能来他们寒英阁,怕是能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可惜了,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
砰!
旁边的房间忽然被从里面撞开,一道绿色的身影一阵风似的从沈君月几人面前跑过,跨过围栏,抓着柱子上垂落的纱布从二楼一溜而下。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冲了出去。
老—鸨倒吸一口凉气,尖声叫道:“快,把他给老娘抓回来!”
楼里的一群打手立刻追上去。
沈君月目光追着那道绿色身影,刚才惊鸿一瞥间,少年风光霁月的脸闯进了她眼帘。
“那是谁?”
老—鸨焦急又气愤:“那是老娘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好苗子!原先看着是个乖巧的,就没对他用什么手段,谁知道都是装的,竟然敢逃跑,等把他抓回来了,看老娘——”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老—鸨话音戛然而止,朝着沈君月讪讪一笑。
“公子,走吧,我带您去房间。”
进了房,老—鸨拍了拍巴掌,招来一排环肥燕瘦、姿容出众的美男子。
“公子您看,喜欢什么样的?”
沈君月坐在椅子上,一一打量过去,挑了两个最顺眼的,“就他们俩吧。”
来都来了,顺便领略一下古代小倌馆的断—袖文化也不错。
老—鸨冲着沈君月暧昧一笑,“那我就不打扰公子了。”
就要带着剩下的美男子退出去。
沈君月却是道:“妈妈留步,其实这次来,除了寻—欢作乐,我还有一桩生意想跟您做。”
从寒英阁出来时,沈君月看了眼天边的月色,和她进去时相比月亮的位置几乎没有偏移。
毕竟她在里面总共待了还不到二十分钟。
这个时间,正是这一片烟花之地热闹繁华的时候。
靡靡的丝竹之音渺渺传来,隐约还有男女的调笑声夹杂其中。
街道两侧的红灯笼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夜风吹来,带着脂粉香。
沈君月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手里上下抛着一只小小的银角子,二两。
这是刘耀祖的卖—身钱。
是的,她把刘耀祖卖给了寒英阁。
他不是拐卖了小宝吗?那她就让他也尝尝被拐卖的滋味。
刘耀祖这个人虽然烂,但一副皮相倒是不错,若真开价的话,卖个二三十两不成问题。
不过她觉得他不配。
二两,不能更多了。
沈君月随手将银子丢到路边一个乞丐碗里。
乞丐原本正靠着墙壁睡觉,陡然一块银子从天而降落在碗里,难以置信地拿起来,放到嘴边咬了咬,确认银子是真的后,那叫一个开心。
冲着沈君月的背影磕了个头,赶忙拿着银子去了别的地方,免得刚到手的银子被抢了。
“十七,你干嘛这么急着让我走?”沈君月叹息了一声问。
她虽然点了两个俊俏的小哥哥,但真的只是纯粹的欣赏而已,本想听他们唱个曲儿弹个琴,再顺便在寒英阁睡一晚。
当然,只是单纯地睡觉,并不会对那两个小哥哥做什么。
谁知刚跟老—鸨谈完交易,十七就催着她离开。
身后传来十七平板得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夫人,您忘了小宝和公子还在家里等您吗?”
沈君月:“……”
想到小宝,她不免有一丢丢的心虚和愧疚。
抛下儿子到城里,还是寒英阁这种地方来玩耍,确实让她良心有些煎熬。
但是!
她虽然当了娘,但芯子其实还是个未婚未育的黄花大闺女啊。
她来找男人咋啦?
那些穿越小说里,逛青楼可是一项经典的保留项目,她不体验一下岂不枉为穿越女?
不过现在出都出来了,就……下次再找机会深入体验一回!
来到停靠马车的地方,沈君月正要上车,十七忽然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手中软剑朝车底刺去。
一道身影从车底下滚了出来。
借着街边照射过来的灯光,沈君月看清了那人的脸。
这不是之前从寒英阁跑出去的那个美少年吗?
“十七!”
十七手中的剑已经刺到了少年胸前,听得沈君月这一声断喝,动作一顿。
仰躺在地的少年颇为狼狈,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但这丝毫无损他的美貌和气质,一双眸子清凌凌地看过来。
沈君月道:“放他走吧。”
这少年估计是逃跑途中无路可逃才躲进了她马车底下,以躲避寒英阁那些追捕他的打手。
十七利落地收回软剑,重新缠回腰间,安静地站到沈君月身后。
少年见沈君月朝他点点头,然后就上了马车,一时有些怔楞。
待反应过来时,马车已经开动了。
恰此时,本已经离开的打手又找了过来,看见少年就是一声大喝:“那小子在那里,快,抓住他!”
沈君月眉心一蹙,撩开车帘,对少年道:“上来。”
少年当机立断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跳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而过,一群打手慌忙避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快速离去。
马车里,少年抿了抿唇,有些别扭地对沈君月道:“多谢。”
他痛恨寒英阁,连带着也痛恨那些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人,而这位公子,恰巧就是今晚来寒英阁的人之一。
但现在他却救了自己。
少年的心情有些复杂。
沈君月看着他紧抿的唇瓣,忽的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这意有所指的话,瞬间让少年炸了毛。
他看着她的眼神凶狠且警惕起来,“你休想让我以身相许。”
沈君月噗嗤一声笑了,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那毫无掩饰的目光让少年身体紧绷,羞愤难当,恨不能直接跳车。
沈君月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道:“放心,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少年贴着车厢壁,身体依旧紧绷着,似乎生怕她会兽—性大—发扑过来。
就在这时,一阵咕噜声从他的肚子里传来。
少年表情裂开了。
沈君月从暗格里拿出吃的,“吃吧。”
少年没动,估计是怕她在食物里下毒。
沈君月也没劝,径自打开油纸包,烧鸡、卤味、糕点,虽然都已经冷了,但香味还是很诱人。
她拿了块绿豆糕送进嘴里。
少年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想起来问:“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沈君月:“我要去栈投宿,带上你只是顺便,你若是有落脚的地方,我可以送你一程。”
少年默了默,他如今哪还有什么落脚地?
后娘为了筹钱给她那个好儿子凑束脩,把他迷晕了卖给寒英阁,意识昏沉间,他听见他爹来阻止,原本心里还升起了希望,结果后娘一番哭诉,他爹就默不作声了。
那一刻,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那个所谓的家,他是绝不会再回去了。
左右他是男子,不必像姑娘家那样在意名节,总能找到法子养活自己的。
想是这样想,他心里对于未来到底还是充满了迷茫和惶惑。
见他不说话,一副沉闷低落的样子,沈君月估摸着他是被触到伤心处了,也没再说话。
到了栈,沈君月多开了间房给少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