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扫描结果显示,荣荣确实是阑尾炎发作,而且还是急性,必须尽快进行手术!
否则若是阑尾穿孔,就会引发化脓性腹膜炎、败血症等严重的并发症,危及生命!
沈君月道:“麻烦夫人带着所有人都出去,我要给荣荣进行手术。”
吴夫人愣了下,“手术?”
“现在没时间给您解释,您照做便是,等术后我再一五一十地告诉您。”
她的意思是她可以救荣荣?吴夫人察觉到她的潜台词,忙不迭道:“好,好,我这就把人都带出去。”
所有人都出去了,沈君月就要将门窗反锁,这时吴光济领着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过来了。
中年男子并非孟老,而是孟老的大徒弟徐致,医术已得了孟老的八分真传。
孟老近日染了风寒,且年纪已大,无法进行长途奔袭,所以便将大徒弟派了过来。
“成夫人?”吴光济看到站在门口正欲关门的沈君月,惊讶且疑惑。
守在门口的吴夫人忙上前给他解释了一番。
吴光济听完感到为难起来,看了看随自己来的徐大夫,这下子两位大夫撞在了一起,一位是传说中起死回生的沈神医,同时也是对荣荣有救命之恩的成夫人,另一位则是孟老的大弟子,医术尽得其真传,该让谁来诊治好?
徐致有些恼怒:“既然你们吴家不信任在下的医术,另请高明,又何必让在下跑一趟?”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徐大夫请留步!”吴老爷子赶了过来。
他也没想到两位大夫会恰巧撞在一起,但此时此刻必须做出选择!
“徐大夫,沈大夫,还请您二位体谅我这个老头子的一番苦心,我这唯一的小孙子,患的乃是肠痈之症,之所以把两位都请过来,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我在这里给二位赔礼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不知您二位有几分把握,能治好我的孙儿?”
吴老爷子这一番话,让徐致脸色缓和了下来,他道:“这我得看过了才知道。”
说着往屋子里走。
沈君月却是挡在门口,语气快速且笃定:“老爷子,如果现在让我手术,我就有十分把握治好荣荣,但再耽搁下去,荣荣就危险了。”
说着就要关上房门。
徐致却是将房门挡住不让她关上,语气讽刺:“十分?好大的口气!便是我师父来了也断夸不下这般海口。
又转头对吴家人道:“你们从哪里请来的人?这杏林界何时出了一位姓沈的神医,我怎么不知道?我自问阅遍医书,却也从未听说过‘手术’二字,怕不是那乡下巫婆跳大神一样的把戏。什么神医,我看是招摇撞骗的神婆吧?”
沈君月:“你不知道,没听说过,那是你孤陋寡闻,见识少,放手,别逼我动手。”
再耽误下去,就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
徐致被她这话气得倒仰,“你!”
愤怒之下他非但没有松手,反倒一个用力将门推得大开,跨进屋来,轻蔑又挑衅地扫了沈君月一眼。
转头逼问吴家人:“我和这神婆,你们选一个,到底由谁来为病人诊治。只是我提醒你们一句,若是选了这神婆,往后就别想让我孟氏一门再踏进你吴家的大门。”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吴光济夫妻面露纠结,他们对救了儿子的沈君月是很有好感的,因这份好感也延伸出了一份信任。
只是对她的医术到底不太放心,毕竟她的医术只是传说,传得太夸张了,他们反而不敢相信。
而徐大夫是孟老的大徒弟,医术就算不如他老人家,但也差不了太多,且他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
徐大夫这摆明了是想借他们的口羞辱沈君月,他们怎么能做他的帮凶去羞辱儿子的救命恩人呢?
然而儿子的命危在旦夕,他们不得不选一位!
夫妻俩很是纠结痛苦。
吴老爷子一杵定音:“徐大夫,麻烦您了。”
徐致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暗赞吴家人识趣,看也没看沈君月一眼,好似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转身走了进去。
吴老爷子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吴光济夫妻愧疚地看了沈君月一眼,朝沈君月深深一礼:“是我们吴家对不住您。”
沈君月侧身避开,心平气和道:“二位请起。你们不介意我继续留在这里吧?”
“当然不介意。”吴光济道,又命人给她上茶。
沈君月留下,是想看看徐致是否真的能治好荣荣,看他那么自信的样子,想来是很有把握了。
肠痈虽是不治之症,但也要看在谁的手里。
只是他若是治不好,反而因此耽搁了荣荣做手术的时机……
沈君月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可作为荣荣的家属,吴家人已经选择了徐致,她又没法强行上前给荣荣手术。
只希望徐致的医术对得起他那份高人一等的自信。
但结果却是让人大失所望。
徐致来到床边,给荣荣诊脉,这一诊,心里便咯噔一下。
吴小公子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并非寻常的肠痈之症,而是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然而这时,他眼角余光注意到了那神婆。
这病人是自己抢来的,若他说治不好,岂不是当众打自己的脸?
他沉吟一番,说了一通“外邪侵袭,壅热肠腑,饮食不节,气机受阻,导致气血瘀滞,湿—热积滞肠间,发而为肠痈”之类的专业术语。
然后在吴家人焦急的目光注视下道:“我且为小公子针灸一番,闲杂人等都出去。”
他只说针灸,可没保证自己一定治得好,别说是自己,就是师父来了怕也没辙。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徐致和随他一道来的药童。
吴夫人靠在丈夫肩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的荣荣啊,为何这般多灾多难?
沈君月等得亦是很心焦。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屋门打开,徐致面色疲惫地出现在门口。
“徐大夫,如何了?”吴夫人第一时间冲上去问。
徐致看了沈君月一眼,有些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道:“吴夫人,我尽力了,但令公子这病实在非人力可为,你们……准备后事吧。”
这是说,荣荣没得救了?
砰!吴老爷子手里的拐杖砸在了地上,身体一晃,倒了下去。
“爹!”吴光济忙将老父亲扶住。
老夫人手直抖,泣不成声,三个姐姐茫然又悲痛,紧紧扶着老夫人。
吴夫人哀叫一声,冲进去扑到床边,“荣荣……”
床上的孩子,面色青白,浑身抽搐,她都不敢伸手触碰。
沈君月大步来到床边,看了荣荣一眼,她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荣荣出现了并发症。
皮肤上出现了点点瘀斑。
摸摸他的额头,很烫,但他却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仿佛很冷。
这是败血症的症状。
看见她,吴夫人忽然想起她之前说可以救治荣荣的话,二话不说跪了下来:“沈大夫,之前是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救救荣荣好不好?我给您磕头了。”
迫不及待磕下去,咚咚咚磕个不停。
沈君月拦也拦不住,快速道:“你起来,我尽力试一试,都出去。”
原本绝望的吴夫人眼里迸发出灼亮的光芒,“好,好,我们出去,都出去,让沈神医来救荣荣。”
只是这一回,谁都不敢抱太大希望。
徐致心里冷哼一声,他都没有办法,这神婆又能有什么法子?吴家小公子,回天乏力了。
不过,他倒要看看她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人心里越发没底。
徐致坐了下来,端起下人送来的茶喝了口,发现这茶与自己以往喝的大为不同。
以往喝的茶,要么是将茶饼研磨成粉末泡了喝,要么是用茶粉和其他的物事一起煮。
而这杯茶,却是用完整的茶叶浸泡而成,茶水滋味更加清雅。
不愧是商人之家,新鲜玩意儿倒是多。
见徐致竟然还有心情在那里品茶吃点心,吴夫人看着他的目光不由得怨恨起来。
“徐大夫,既然你没有把握治好荣荣,又为何要让我们做出选择?好,我们选了你,结果呢?”
想到儿子那濒死的模样,吴夫人忍不住痛哭失声。
徐致脸色沉了下来,身为孟老的大弟子,医术高超,便是那些权贵之家对他也是气气的,这妇人不过一介商人妇,竟然敢这般质问怨怪他?
徐致重重搁下茶盏,“吴夫人,是你们吴家请我来的,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过来?结果你们吴家倒好,还请了个神婆过来跟我打擂台?
“呵,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小公子得的乃是不治之症,别说是我,就是我师父来了,也不一定治得好。我肯出手,是秉持着医者仁心,而那个神婆,不过是在里头装神弄鬼罢了,她要是能治好小公子,我便把这茶盏吃下去!”
就在这时,屋门打开了,沈君月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