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深眸里掠过一抹异样。

    转回身看向安然时,他的眼神化为温柔,嘴角晕开的一道笑容看似轻佻不拘,又好似宠溺无边,

    “在你忙于和前任分手的时候,我这个新欢不方便出场。”

    人群哗然。

    即使是安然自己也臊红了脸。

    紧接着,满心的羞赧化为对男人的感激。

    没有看到,身后一直盯着她的那双冷瞳,越发阴鸷。

    她晃神之际,凌爵已经来到她身边,众目睽睽之下,以颀长的右臂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拥入了怀里,

    “宝贝,这里乱,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去玩?”

    安然指尖微颤。

    自从爱上楚寒御以来,她便把其他异性冷拒在外,此刻,楚寒御之外的另一个男人和自己如此亲密,令她惴惴不安。

    而她没有闪躲,做样子的浅浅应声,

    “好。”

    “不准走。”

    这道清寒的声音蓦地在楚寒御的唇间迸出。

    向他喂完酒后,苏青芷一直依在他身上,他毫无预兆的起身,失去支撑的苏青芷从椅子上跌落在地,失声尖叫;

    他恍若不觉,只顾大步追向前,健硕的身体如一座小山挡在安然正前方。

    安然及时止步,虽然没有撞上他,却又一次对上他危险嗜血的目光,这一刻,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凌爵?你说来找的人就是这个浪荡不拘的种马吗?就算我不要你了,你想拉出一个备胎为自己争一口气,也不至于这么找这样一个垃圾。”

    安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楚寒御总有一句话就把人打入深渊的本事。

    “楚先生,我还在这里呢,你这样说话未免太侮辱人了吧。”之前,凌爵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此刻眸子突然幽寒,像宝剑出鞘,锋芒毕现。

    说话间,有意把安然向怀里拉进了几厘米,动作轻缓温柔,如在守护一件稀世珍宝。

    感觉到男人的小动作,安然回过神来,即刻说,

    “我已经和你划清界限了,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任何人无权干涉。”

    楚寒御的嘴角以旁人难以察觉到的幅度抽动了一下。

    他认定了安然没有真正离开他的勇气,她步步紧逼,不过是在加大筹码。

    只是,过去的安然总像只怎么打骂也赶不走的宠物狗一样粘着他,无论他让她受多大的委屈,她看他的眼神也总是流溢着温柔和爱慕……

    她此刻淡漠疏远的目光,还有她温顺倚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姿态,令一向善于管控情绪的他,莫名烦躁!

    “别忘了,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若若……”

    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不争气的泪水灌满安然的眼眶,她仿佛又看见了若若那张可爱的脸。

    她强撑着不让一滴眼泪流下,眼前男人如此冷鸷可怕,她勇敢的与他对峙着,

    “好,我现在就把他还给你。”

    早已悄悄的拉开手包,取出了那一粒药。

    她身边的凌爵和前方楚寒御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把药丸放入口中,决绝咽下。

    这是一粒堕胎药。

    用不光彩的方式取代苏青芷怀上了这个孩子之后,她受尽了人们的耻笑,她也曾因为不堪羞辱想过处理掉这个孩子,就去医院开了药。

    可上一世的她到头来也没有忍心把药吃下去,她对楚寒御的爱战胜了一切。

    这一世,她不会再保留。

    若若从出生到失去生命,短促的四年间,受了那么多苦,还不如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若若,对不起。

    这辈子,妈妈和你无缘了。

    “这是什么?”

    抑或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楚寒御声线异样。

    “堕胎药。”安然还是那般淡漠冷清。

    这一刻,她明显感觉腰间那只手臂颤了一下。

    “安然,你发什么疯!”

    男人冷声沉吼,沉郁的模样如要毁灭一切。

    安然不再看他一眼,只淡淡丢下一句,

    “现在,我们两清了。”

    “……”楚寒御的嘴唇张开又合上。

    这时,安然才感觉到上方的异样,抬眸,只见凌爵正双眼一眨不眨望着她,他的眼睛浩瀚似海,里面隐藏的那抹情绪是什么,她看不懂。

    “可以走了吗?” 她强行在嘴角扯开一道线条。

    “嗯。”凌爵回她婉和一笑。

    她迈开右脚,也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其他的原因,刚走出一步,突然头重脚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来苏水味儿,安然躺在病床上,因为刚经历过洗胃,脸色如纸般苍白。

    坐在病床边的人正是她的母亲唐晚蓉。

    安然醒来,唐晚蓉便是一通责备,

    “快要当妈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计后果,你就算再想吸引寒御的注意,也不能拿孩子当资本,还好送医及时,孩子保住了。”

    安然睫毛轻颤,

    “这个孩子不能留。”

    “瞎说!你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不知道你吗,你那么爱寒御,这个孩子对你来说是天赐的礼物,你也就敢虚张声势让寒御担心一下,如果孩子真的出了意外,你还不得哭死。”

    安然啼笑皆非。

    唐晚蓉苦口婆心,

    “你去姓苏的那女孩儿的生日宴闹事的事情,我听说了,不得不说你,你这次闹得太过火,寒御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一开始你就知道,那么久都熬过来了,因为你怀上孩子的事情,寒御和你订婚不说,还许诺等你满二十岁就和你举行婚礼,你也算是熬出了头,怎么就忍不了这一会儿,不光和他提分手,还把凌家那个浪荡子弟牵扯进来,你这么糟践自己的名声,如果寒御真的和你答应分手,你怎么办?”

    安然只说,

    “妈,我是认真的,楚寒御,我要不起。”

    “哦?”唐晚蓉不怒反笑,

    “你真的下得了那么大的决心?”

    安然垂眸。

    “再说,当年你拒绝了凌家的提亲,凌家不肯帮我们,多亏寒家我们家才渡过难关,勉强撑起门面,现在我和你爸都要看寒御的脸色,你和他即将结婚的消息已经满城皆知,你真在这个当口上和他分手,我和你爸怎么办?”

    安然心中一阵钝痛。

    一年前,安氏家道中落,万般无奈之下,安然的爸爸只能向楚氏求救,以楚氏的财力,救活安氏只是举手之劳,但楚氏不肯付出太多,从来都是像打发乞丐一样给点鸡毛蒜皮的小恩惠,一直让安氏处在倒闭的边缘。

    上一世,安然也以为她和楚寒御结婚后,楚氏会对安氏大方一点。

    可现实残酷,她嫁给楚寒御后,楚寒御完全掌管了楚氏,反而彻底断绝了与安氏来往,她和楚寒御结婚不满一个月,安氏就破产了,后来,她的爸妈为了还债卖掉了唯一的别墅,只能租房子住。

    都是她的错。

    上一世,她若是放下那份对楚寒御的执爱,或许她和她的家人都不会有那么悲惨的结局。

    安然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妈妈,我对不起你和爸爸,是我不孝,你们,还有我的儿子……都是我害得,这辈子,我绝不让你们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唐晚蓉一颗心都要疼碎了,用手掌轻轻拭着安然脸上的泪水,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感性?我们家生意上的不如意怎么会是你的错,怪妈,不该在这时候提那些事情。”

    开门声倏然响起。

    看见那个的高大身影,唐晚蓉忙摆出婉和的笑容,

    “楚先生,您来啦。”

    安然犹疑抬眸,竟真的看见了那张轮廓深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