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回想的回忆渐渐远去。

    泪珠也逐渐平息。

    此时此刻,从自己记忆中得到答案的荀瑾瑜也彻底的从一种崩溃的状态中缓过神来。

    毕竟,她一向都是个理智的人。

    她很清楚——

    自私和对吴信爱意的不纯粹本就没有意义。

    甚至都没有丝毫关联。

    自私与爱也不冲突。

    她自私。

    难道就不爱吴信了么?

    回想着与吴信的第一次见面。

    荀瑾瑜笑了,笑的很畅怀。

    胸腔里鼓噪的心跳,让她思绪再次流转在那个雨天。

    “哥们,我又要到饭了!”

    奇怪装束的男人,总是那么热心肠。

    尽管嘴上说着不养闲人,但在自己受伤之际,也从未亏待过我。

    尽管自己羞恼之际,对他无理,他也没有在意半分。

    换做常人,自己早就死了。

    更别说明明看出了自己奇怪的小心思,但依然愿意跟着自己走。

    嘴上不说,可其实动作上一直都是关心。

    也许——

    他是好色了些,脾气不好了点…

    也“卑鄙”了点。

    “卑鄙”的把自己的所有的一切——

    心,复仇的愿望,生存的意义都偷走了。

    但他终究还是个很好的人不是吗?

    所以,又怎么能惹的自己不喜爱呢?

    她早就离不开吴信了。

    荀瑾瑜很清楚。

    在一次又一次的模拟中,在他的包容和拥抱自己的怯懦中,她的仇恨终究淡去,取而代之的便是对吴信的依赖。

    所以,自己这么久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荀瑾瑜再一次询问自己的内心。

    不是苏婉清说的自私,也不是愧疚。

    而是…

    对于自己的软弱感到痛恨。

    软弱的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软弱的尽管是自己先表示了心意,也依然不敢直视吴信对自己的感情。

    茫然的在仇恨与吴信之中打转,用着理智包装着自己,做着犹豫不决的表情。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吴信早就对自己伸出了手啊。

    他明知道自己和苏婉清她们之间有一种矛盾,却依然握紧着自己的手。

    所以为什么自己却如此怯懦不堪?

    仇恨和爱并不冲突,不是吗?

    我的爱也纯粹不是吗?

    自己能为了吴信去死。

    这点荀瑾瑜可以非常确信。

    至于仇恨,她也可以看吴信的意思。

    吴信默许,她可能会干。

    但吴信没有默许,她自然就不会干。

    最多就有点伤心。

    父亲,对不起。

    兄长,对不起。

    族人,对不起。

    我,荀瑾瑜,忘本了。

    因此,她和苏婉清交易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虑良久,荀瑾瑜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

    没有目的。

    不是愧疚,也不夹杂着丝毫别的什么。

    只是想要了。

    或者说,苏婉清都上去了。

    她感觉自己不上去早晚要被苏婉清这个剑人吹枕头风踹开的紧迫感,才促成了这个交易。

    而且不得不承认,苏婉清这个剑人的嘴巴也越发的毒辣。

    都能乱说一通,攻击她的要害,趁着她本就心有茫然之时,给她说破防。

    想到这,在苏婉清诧异的眼神中,荀瑾瑜缓缓抬头直视着她。

    这一次,她的眼中不再逃避,而是一种感激。

    毕竟她也得谢谢苏婉清。

    因为没有苏婉清…

    她还真不能认识到自己原来真是这么一个“不孝”的人。

    也不能知道…

    原来在一切都释然后,能有这么轻松。

    所以…

    在苏婉清对荀瑾瑜的转变,而感到逐渐疑惑的眼神中,荀瑾瑜口吐芬芳:

    “苏婉清,wmd,你就是个傻逼!”

    ……

    与此同时。

    就在荀瑾瑜开口“感激”苏婉清之际的另外一边。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的苏芷若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啊啊啊啊,我就是个傻逼!!!”

    尖锐的爆鸣响彻齐王府。

    在苏芷若欲哭无泪的目光中,她的面前正浮现着让她会死的无比难看的画面。

    而且,更她难受的是——

    这还是她自己自作聪明的所导致的。

    大夏四年二月十日,天下四起的狼烟暂且销声匿迹。

    不管是苏婉清所在的大夏朝廷中央,还是你夫君所统领的替天教都在历经了数次大战后,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修生养息。

    你的夫君需要安抚新吞并的冀州。

    苏婉清需要整理朝廷内部的矛盾,也需要考虑皇子出逃可能出现影响。

    双方都没有大的动作。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因为你虽然身处并州,用吴信妻子的身份带领着妇孺孩童们耕田,但还是有着一些消息渠道的。

    毕竟你的父亲和族人们在吴信手下担任官吏。

    因此,在胜利的消息席卷并州,所有人都为此欢呼雀跃的时候,你却忧心忡忡。

    因为从你的父亲口中,你得知了一个隐秘的消息。

    那便是——

    吴信准备把治所从晋阳转移到邺城。

    这是合理的。

    因为冀州新复,还未稳定,他必须亲自坐阵,才能稳住那些还别有心思的士族豪强。

    但这对于你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你想的很单纯,那便是——

    并州现在多安全啊,而跑去冀州多危险啊。

    到处都是坏人,一个不好,你作为吴信的妻子,肯定首当其冲,容易丢了小命。

    你不想去!!!!

    但尽管你心里不乐意,对此也忧心,可身为吴信妻子的你却没有选择。

    你只能眼睁睁的数着手指,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伙都在收拾东西等着离开。

    就这样…等到了吴信归来。

    大夏四年二月十五日,在无数的欢呼声中,吴信率军归来。

    而准备好的林忠等人也早就在晋阳城外等待。

    提前得到消息的他们,自是明白时间紧迫。

    因此,在稍微和吴信寒暄了一下,就准备跟随着离开。

    而作为吴信的妻子你,自然也在其中。

    虽然你唯唯诺诺,躲在众人之后,非常没有存在感,但吴信还是注意到了你。

    他骑着高头大马,向你靠近。

    众人分列两侧,给你们留开了一条道路。

    他观察着你,看着你灰头土脸(其实是为了伪装自己),甚至变黑了点的样子,心生愧疚。

    毕竟在林忠的文书中,时常提到你有大义在心。

    更是为了不让并州的田地荒废,不惜身份的带着妇孺们耕田,毫无怨言。

    多好的女子。

    而自己也真是个不合格的丈夫。

    吴信一边感叹着,一边心中愧疚更甚,随即便向你伸出了手———

    “跟我走吧。”

    “啊?”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你心中茫然。

    “我虽然不能保证去冀州,能让你富贵,但至少…不会让你受苦,让你一个人耕田了。”

    他愧疚的看着你。

    对此,你有些沉默。

    因为你不惜身份去耕田的真实原因。

    其实是抱着为了让自己晒黑,长丑一点。这样,以后说不定吴信就看不上你,让你独守空房的目的来的。

    可却没想到,这反而还增加了吴信的好感。

    你心中苦涩,却没法拒绝。

    故而,在万众瞩目中,你伸出了手,放在了吴信的手上。

    只听一声驾,你便惊呼一声,被吴信拥入怀里。

    “出发!!!”

    “教主跟妻子感情真好啊。”

    “是啊,是啊。”

    在这样的感叹声中,你们向着邺城行去。

    “啊啊啊啊,完蛋了!!!!”

    看着自己被吴信抱在怀里的样子,苏芷若尖叫着。

    是的,没错。

    那个抱着为了让自己晒黑,长丑一点,这样,以后说不定姐夫就看不上她,让她独守空房的想法和指令就是她下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