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闻言只能在门口止了步。

    眼看着药童引着凌酒入了医馆,二人的身形消失在凌波的视线内,医馆大门缓缓关上,沉沉的一声重重叩在凌波的心头,七尺男儿身形一晃,堪堪扶着门口的石柱才能站稳。

    从昨夜那一个诡异的梦到山水庄的医馆大夫瞧不出病因,凌波的一颗心始终高悬着,到此刻,他心内已经有了一个最坏的猜测。

    凌酒一向身强体壮,很少有什么病痛,除非是出任务得了外伤。而最近风平浪静,并未有过任务,更加不可能有什么外伤。

    多年暗卫的高度敏感性让他开始回忆前一日所有的经历。从出门,到长街上采买,到鹤闻楼吃饭。

    凌酒的第一次失手摔坏杯盏,是在鹤闻楼。摔坏的是山水杯。在这之前,凌酒做了什么?

    凌波闭上眼凝神一点一点顺过去,忽然之间浑身一震,脸上颜色落尽——

    是中毒!

    是中毒!!!

    在鹤闻楼,所有的餐具,菜品,酒水,全部都是试过了毒的。

    而就是在确认没毒以后,有个小厮送了一套山水杯进来。

    唯独那一套山水杯,没有试毒。

    而那一整套山水杯,是凌酒,第一个喝的。

    剩下的三个杯子,全部被凌酒砸碎了。

    只有凌酒一个人用了那个杯子。

    只有凌酒一个人。

    凌波瞬间手脚冰凉,眼前泛起一片黑晕,刹那间手脚全部失了力气,软软靠着石柱跌坐在地上。

    是什么人要他们的命?

    是想要别人的命,误伤了他们,还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

    凌酒的毒,可解吗?

    这件事,必须告诉主君和主上。

    如果真是中毒,背后之人必要揪出来。

    凌波一时间心乱如麻,只觉得大厦将倾。

    他想要知道毒能不能解。他想要知道凌酒到底有多疼。他想要知道是什么人要他们的命。他想要把那下毒的恶毒之人狠狠弄死。

    如果让他的凌酒受了苦。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凌波沉浸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一颗心如在热油里反复烹炸,灼烧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

    沉重的声音此刻在凌波的耳里听着几乎震耳欲聋。他立刻一跃而起,大步流星奔过去。

    门口站着的,是一脸血色尽失的凌酒。

    双眼茫然空洞如无物,远远向外盯着,仿佛在看什么,却又什么都没看。

    一直到凌波站在他面前拽着他的手,大声唤他:“阿酒!阿酒你怎么了?”

    凌酒才缓缓回过神来,视线聚焦在眼前这个魂牵梦萦的人脸上。

    “波哥,我中毒了。”

    “大夫说,无解。”

    凌酒的声音如同浸了寒冬腊月里冰川最深处的雪水,一字一顿,沉沉而出。

    每一个字都化成一根尖锐的冰凌,一根一根深深扎进凌波的心脏深处。

    鲜血淋漓。

    凌波只觉得一瞬间所有血液都停滞住了,每一缕呼吸都带了极致的痛苦,奔涌而出的惊痛如同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缓慢,低沉。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清,掌心里只有一双毫无血色的手。

    比他的手更加冰凉。

    手的主人扑簌发抖,失了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半晌没有办法再说出句子来。

    凌波捏紧了他的手心,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