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要难过多久、悲伤了多少次,才能流露出像这样的神情?

    他不想让父亲失望的。

    但他仿佛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将迎来令父亲失望的一生。

    可以说,自打文英才有记忆起,他便从未得到过父亲的认可与满意。

    即使他做得再好、和同龄人比再优秀,乃至后来发现自己长出了文胆。

    也是一样地遭遇冷落、被忽视、被放弃和隐藏。

    直到扶玄道宗的祝南枝出现,他的父亲才迫不得已将他推出来,进行制约与抗衡。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文英才自己的意见。

    可即便如此,文英才还是无法逃避生来便束缚着他的枷锁。

    在他那颗故作坚强实则脆弱敏感的内心深处,仍旧渴望着得到父亲的认可。

    哪怕一次也好。

    即使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样有什么意义。

    或许就像用细绳拴着小马,小马拼命也无法挣脱,久而久之选择放弃。

    而等到它长大以后,它纵使早已长得高大强壮,都想不到自己能挣脱那根束缚着它的小小细绳。

    文英才也是,读了再多的圣贤书,明白了普天之下那般浩渺的道理,也不能挣脱。

    挣脱那条在他和文庙当今宰府身上,相连着的细绳。

    藏宝山内,有一个上古时代流传下来、当今天下再无其二的孤品至宝。

    文英才正是为它而来。

    只要能得到它。

    文英才就能满足自己一直以来的夙愿。

    就能得到父亲的赞赏与满意……

    所以,他不能再逃以待毙了!

    “与其慢性死亡,不如殊死一搏!”

    文英才下定了决心,暗声自语道。

    而透过追逐者们的视角看去,便是那条墨迹在远处的山涧位置一凝,不再蔓延。

    追逐的四人中,一位持阔刀的强壮刀修抱怨道。

    “这细皮嫩肉的小书生也真是够能跑的!真给我累个够呛!”

    “待会儿我非得给他小腿肚子上来一刀不可!”

    藏宝山的机制虽然能够保护弟子们的性命,但活罪也得受着。

    因此一些嫉妒成性的五域宗门弟子若是遇见落单的七大宗弟子,非但不急着送走对方,说不定还会欺辱一番。

    但是这欺辱的度,还是要稍稍把握一下的。

    否则倘若太过分,令对方羞愤欲绝,造成解不开的仇怨,影响了宗门就糟糕了。

    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他们是有底线。

    只不过这底线本身就已经很没道德了。

    另外一位手持银针刺绣的女修士闻言,微笑道。

    “行,都依你,只要你别破了这小公子的相就好~”

    “他长得呀,可真似在我的心尖尖上。”

    “待会儿,我非得好好瞧瞧,他那张好脸下的俏皮囊……”

    “别误会,我只是想给他量量身段、为他绣件衣裳~”

    刀修闻言,不由悚然,缩着脖子离这绣皮娘子的距离更远了一些。

    只因为他虽然凶狠,但要论起毒辣,与这位“绣皮娘子”还是弗如远甚。

    这位绣皮娘子出自南疆的一个中级宗门绣花谷,乃是绣花谷当代最杰出的弟子,筑基境巅峰,距离金丹境只差一步之遥,算是他们这四人中最强的。

    好在剩下三人长得都比较粗犷,不符合她的审美,否则他们也不敢与之结伴而行。

    皆因为这位绣皮娘子不爱绣花,偏爱绣皮,一手银针使得那是出神入化、犹若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