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心底发毛。
明明他与白烬从外表上看是差不多年纪的青涩少年。
可他在气场上，却完全被不动声色的白烬给碾压了。
不仅如此，他还有些怯弱般、下意识地驾驭着自己的碧玉长笛，向后退去。
然而他又猛地停滞住，回过神来。
如今在他身后的，再不是昔日的洛莹，而是他后来的小师妹池宁宁了。
池宁宁才是那个应该待在长明峰众人身后，被庇佑与保护着的人。
而不是自己。
但话又说回来了。
为什么以前的李朝歌，遇见了任何事情，便会立即胆小地退到洛莹的身后？
为什么当初的他，对此觉得理所当然。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才是洛莹的师兄。
洛莹也做过他的小师妹。
可为何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他的守护？
李朝歌为自己忽然间的发现而心乱如麻，低着头默然不语。
至于他的三师兄柳子画，则从方才起便一直用微妙的目光观察和注视着洛莹。
似乎经历了百花谷秘境一行后，连他也不知道该对如今的洛莹说些什么了。
眼看着两峰弟子至此算是彻底闹僵，想必很快便要不欢而散。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池宁宁却突然从众人身后御剑来到洛莹的面前，只余咫尺之距。
她的速度很快，即便是洛莹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
但她对池宁宁的到来面色依旧平静，没有丝毫的惊慌，更不将情绪外放。
这是少女成熟的表现。
起码李朝歌就做不到这一点。
他的心性仍旧像是幼稚的小男孩似的。
殊不知洛莹走后，便再没有人会包容他的无忧无虑与烂漫天真了。
洛莹与池宁宁平静地对视着，彼此的视线交汇。
却意外的没有火药味。
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染上了某种淡淡的欣赏之意。
不掺杂任何好感的欣赏。
独属于对手与宿敌之间的欣赏。
而这样的欣赏会促成的，唯有其中任何一方最后不死不休的结局。
洛莹重生归来，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未来的池宁宁与那场倾覆了扶玄道宗的妖魔入侵有关。
但她永远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眼前的少女，穿着花枝招展的池宁宁，定然是未来灾难的始作俑者之一！
只是她人微言轻，而且弱小。
纵使怀着赤诚之心向宗门检举，最后害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因为知晓未来走向的秘密，实在是太大了。
会引发整个修仙界的震动。
或许到时候，扶玄道宗没被妖魔入侵而毁灭。
反倒是因为她这个重生之人，而被整个修仙界群起而攻之。
所以她必须得藏。
独自背负着那一切，去改变未来。
同样，池宁宁的想法亦是如此。
而她的目标，除却与万妖界妖尊里应外合，颠覆扶玄道宗以外。
还有阻击洛莹的成长。
定然要将她前世死在洛莹剑下之仇，悉数奉还给她。
二者各怀心思，表面却风轻云淡。
“池宁宁，多日不见，你的《玄清仙功》境界又深了不少，早已超越过去的我。”
“如果没有昔日师姐的倾囊相授，以我的愚钝，恐怕至今都难望师姐之项背。”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言重了。”
“我说的皆是我心中肺腑之语，我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师姐昔日的恩情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套着。
倒是令周围的众人纷纷摸不着头脑了起来。
渐渐的，两人聊及今年的演武大比。
池宁宁忽然扮做担忧的模样，提问道。
“倘若运气不巧，我与师姐分到了同一场演武，该怎么办？”
洛莹微微一笑。
“自然是全力以赴，谁也不必留手。”
她明白池宁宁的小把戏，要让自己成为那个不留情面的恶人。
让自己在长明峰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受损。
可洛莹不在乎，反而配合着她。
毕竟从离开长明峰起，她便不会在顾及过去这些令她彻底失望的人。
池宁宁咬起樱唇，做出一副不忍的模样。
“可是，师姐已经散去《玄清仙功》，我又怎么能趁师姐之危。”
“而我又承蒙师姐关照如此之多……”
“倘若真的撞上了师姐，我果然还是主动认负好了。”
她装作不经意般地透露出洛莹此时的处境，扮做为她着想的模样。
作为《玄清仙功》的修炼者，也只有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洛莹的心法变化。
而此话一出，箫矩果不其然地被点着了。
他对师尊清玄道君最为敬重。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在箫矩的眼里，清玄道君比之他的生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恰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箫矩同样认为“一身所学受之师尊，不敢舍弃。”
否则就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
所以可想而知，洛莹散功给箫矩造成的刺激。
“洛莹，你当真散去了《玄清仙功》！？”
“那可是师尊亲自传授给你的无上仙法！”
“你、你怎么敢……！”
洛莹对于箫矩的质疑，没有废话，只是冷眼回应。
箫矩感受到她的轻视，当下心海更是翻涌不平。
他自嘲一笑，终于对洛莹失望至极，也彻底放弃对洛莹回心转意的期望。
在他看来，洛莹根本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智不信之人。
对于这样自甘堕落的人，他还有什么好挽回的呢！
可话虽是如此，为何箫矩的心却像是滴血般地在疼呢？
他颤着声。
“好……洛莹，你很好！”
“宁宁！”
箫矩还是第一次对池宁宁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
池宁宁肩膀一颤，当即迷茫不已地回眸。
少女一双纤细的手指绞在一起，怯弱道。
“大师兄……是、是宁宁做错什么了吗？”
箫矩捏紧了拳头，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呵斥出声。
他明白宁宁师妹心地善良没错，心软也没错。
只是他不能接受池宁宁竟然要放过洛莹这个逆徒！
“你现在没有做错，但我也不能放着不管，让你酿成大错！”
“你记住，洛莹她再也不是你的师姐了！”
“若是你们在演武大比中相遇。”
“你断然不可对其留手！”
“这是我身为大师兄下的第一个命令！”
“也是为师尊清理门户的必要！”
“而且不止是你，赢翳、柳子画、李朝歌……”
“你们都听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