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许之谈开口道：“这家餐厅，许家有入股，也有派人下来，参与餐厅的管理。”
林星问眼眸微睁，手指摩挲着烛台上的“光明会之眼”，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种可能涉及到许家秘辛的事情，没道理告诉他这样一个“外人”。
毕竟如果许家真牵扯其中，自家人“秘密”解决是最好的，让他知道了，只会徒增是非。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都不必讲得十分清楚。
林星问的意思，许之谈当然知道。
森然寒意涌上来，许之谈捏紧手指，语气坚定：“我想查清楚这件事！”
林星问抬眼直视他：“即便和许家有关？”
“是。即便和许家有关。”
许之谈看向他的眼睛。深邃漆黑的双眼里，仿佛沉寂着幽暗的海底。
就算他是个感情冷淡的人，就算他觉得这世上的人除了林星问之外，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重要，他也没想过要以人为祭，无所不用其极到这程度。
林星问长舒了口气，调笑道：“还以为我要被灭口了。”
“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许之谈言之凿凿。
林星问单手托腮，故意逗他：“这可不一定，如果我和许家的利益不一致呢。”
“选你。”
许之谈毫不犹豫。
林星问心中并没有相信，笑容恣意而散漫：“哇，救命之恩这么隆重的？”
“不只是因为救命之恩。”
许之谈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毫无逃避。
林星问愣了一下，随意地摆了摆手：“好啦，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认真。”
许之谈眸光安静而执拗：“因为玩笑话里多数也隐藏着真心，我不想你误会。”
林星问挠挠后脑勺，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他很快回到案情，道：“为免打草惊蛇，不如先找到当初的企划书和负责人，看看具体情况如何再说。”
许之谈的助理很快就将餐厅的资料传了过来。
原来，前来求助的并非是五十岁出头的老板，而是老板的儿子。
原餐厅老板接受不了这种所谓“网红餐厅”的打造模式，他固执地想做自己的“传统味道”。
这家餐厅新老板是老板的儿子。
他曾前往法国留学专门学习过西餐，在名校保罗·博古斯酒店管理与厨艺学院毕业之后，他归国创业。
父亲的产业本就摇摇欲坠，他便劝说父亲干脆将餐厅改成西餐厅，彻底丢弃掉“传统味道”，更换口味，换开一家西餐厅。
父子关系因此走向决裂，父亲执拗地守着自己濒临破产的小破店，而老板的儿子，在许家和几个投资人的帮助下，开了这家法式味道的西餐厅。
这家餐厅之前的营业额并不算好，许家一度想中途止损，退出投资。
不知怎么的，老板的儿子在换了一批餐厅的装潢之后，经营报告竟然好了起来。
借助着这股东风，这家西餐厅一跃成为了富贵子弟们聚餐、约会的首选行列中。
像这家餐厅这种，许家入股投资的店不少。
对许家而言，投资有找关系找上门的，也有看中前景投的，琳琅满目。
这家餐厅即便如春后竹笋成了些气候，对于许家而言，也只是九牛一毛，自然便没怎么关注。
初步判断，餐厅的装潢和这批银器和许家下派的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像是和老板的儿子有些脱不开的干系。
那问问许家下派的人倒是没什么打草惊蛇的。
许之谈一个电话将许家下派到这家餐厅的协助管理人叫了过来。
听到许之谈在餐厅用餐，有话要问他，协助管理人吴宇直十分慌张，几乎是踩了风火轮就过来了。
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还算周正，只是发际线已经后移了不少，半个脑门是光溜溜的。
面对着比他年轻的许之谈，他颇为紧张地掏出纸巾擦了擦光脑门上的汗。
传闻这位小许总，杀伐果断，比起他父亲许总，还要更加不讲关系不讲面子。当时年纪轻轻接管了许家的分公司，直接就砍了几个元老的利益，大刀阔斧地改革了一番，还直接闹到许总面前，是一点脸面都不讲。
“许、许总，您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一来他就先表忠心。
许之谈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这家餐厅的老板更换餐厅装潢的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吴宇直心里颇有些七上八下：“是、是的。”
“你把当时的情况具体描述一下。”
吴宇直回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记得当时是这样……那时候，我把这家餐厅的营业报告汇报给许总后，许总本来是定了决定要撤投的。我也就将这个消息如实告知了黎暮云——也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失魂落魄地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他状态就变了，挺开心的，说是找了个高人算命，餐厅有机会能够起死回生。我也没当回事，但他第二天就去找了许总求情，许总看在黎暮云的父亲面子上，又多给了一笔投资，以一个月的时间为期，如果餐厅不能扭亏为盈，就撤资。黎暮云拿到投资就换了一批家具装潢，后边这一个月里，餐厅的生意果然起死回生了。这黎暮云倒也知恩图报，在上市前给许总加了投资额，最近的话，黎暮云已经在策划去其他省市开连锁加盟店了。”
闻言，许之谈与林星问对视一眼。
若是真开连锁加盟店，将这全套装潢复刻过去，那这个“光明会之眼”就会遍布全国各地。
只怕，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
目前还不能确定黎暮云是否知情，最起码目前还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吴先生，麻烦你看一下，这个烛台，是不是就在他换掉的家具装潢里。”林星问亮出手里的银质烛台。
“是。”吴宇直点了点头，“包括窗帘、桌椅、桌布、还有这穹顶，几乎是全套更换过了，当时还花了约莫二十万呢。”
“好的，谢谢。”林星问朝吴宇直点了点头。
“不用不用，这都是我应该的。”
吴宇直走后，林星问对许之谈道：“不只是活祭，只怕他们还有更深的谋划。”
许之谈道：“不如直接和警方提及西山矿业这条线索。”
“只怕我之前的‘反噬’已经引起了大祭司的注意，他们或许已经离开了我‘看到’的那个地方，若是和警方透露，只怕不仅会扑个空，还会打草惊蛇。”
许之谈：“那之后怎么办？”
“你顺着餐厅装潢这条线继续查，我……去接触一下这个黎暮云。”
“不行！”许之谈想也没想就矢口否认，“这太危险了！”
林星问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就算他是大祭司，都奈何我不了。更何况，看这状况，他应该不会是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