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改换师门,师尊师兄有点宠 > 第211章 蝶衣师兄的过去!洛莹会为师兄永远记得!
    心劫幻境在坍塌,向着虚无的空境坍塌。

    宫殿成了断壁残垣,一个又一个的人影连同哭喊声消失无踪。

    洛莹害怕掉下去,抱紧了季蝶衣便不肯撒手,同时将眼睛紧紧地闭着。

    至于她向季蝶衣倾诉的那些话语……

    算是她大胆猜测加小心验证的结果吧,八九不离十。

    季蝶衣并没有拒绝洛莹的怀抱,一方面是不擅长拒绝自己的师妹,另外一方面……

    至于对洛莹的那番话语,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是渐渐的,幻境中的世界又稳定了下来,季蝶衣也低垂着蝶翼般的眼睫、温声宽慰道。

    “师妹,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

    “别怕,我只是不希望让你失望。”

    “但没想到原来你已经察觉了,抱歉。”

    这句应当是对他此前试图让洛莹离开心劫幻境行为的道歉。

    他本以为自己所演绎的那出刺王戏,能令洛莹满意呢。

    “……”

    洛莹沉默着,缓缓睁开双眸。

    看到的是已然恢复男子躯体、如竹般挺拔的蝶衣师兄的背影。

    因为离得很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令人怀念的旧时光般的味道。

    像踏入了一间被主人好好打理了多年,努力维持往昔模样,却不可避免地随时光做旧的房屋里。

    连洛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心底蹦出了这种形容。

    而除开蝶衣师兄的背影外,周围的场景则有了新的变化。

    不再是在那深深的宫闱之间,而是在梨园深处的一座座坟茔前。

    附近的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此时正是又一年夏至。

    半城柳色,衰草连横。

    倘若洛莹没有留下来。

    此时此刻,便是季蝶衣独自一人站在这一座座的衣冠冢前。

    不知是何等的断肠滋味,又不知是何等的落寞了。

    想到这里,洛莹无比庆幸自己的冲动。

    虽说冲动未必是个好的习惯。

    但也确实减少了留下遗憾的可能性。

    “师兄不必向我道歉,我想师兄也没有坏意。”

    “至于我是从何时发现的……说发现谈不上。”

    “师兄的戏演得极好,几乎没有破绽、天衣无缝。”

    “尤其是那颗眼角滑落的泪珠。”

    “但就是太好、太入戏,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于是我便悄悄地施展了《清尘寰》功法,它能破开迷障。”

    “而后我才猛地发觉,自己自从进入师兄的心劫幻境以来,原本的记忆便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清尘寰》帮我找回了它。”

    “师兄你还记得,我们师兄妹一起去藏宝山的途中,仙舟上,你晕舟了吗?”

    季蝶衣点点头,自是记得。

    还记得自己当时恍惚失语,提及了“班主”,让他不要再打自己了。

    原来破绽是从那个时候便留下了吗。

    不过洛莹也是有心,连这种细节都放在心上。

    足以证明,她对季蝶衣的关心是真情实意。

    或许不止季蝶衣,其余师兄还有师尊,都被记挂在了少女的心头。

    “师兄记得就好。”

    “正是因为这点,我才对师兄第一次起了怀疑。”

    “因为按照师兄的讲述,季蝶衣作为旧朝的皇子,是戏班主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的尊主,是不可能被体罚、教训的。”

    “真正被体罚、教训的另有其人,便是戏班子里作为季蝶衣替身的多秋。”

    “可我还不敢真的确定,直到师兄要把我给赶出去,我心一急,就大着胆子说出了那番话……”

    “师兄没有反驳,就反过来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了。”

    洛莹的语气中有些许的委屈。

    她虽然愿意去理解蝶衣师兄。

    但是被自己的师兄蒙骗在戏里这件事……还是让她的心闷闷的。

    “对不起,洛莹。”

    在戏台上巧舌如簧的蝶衣师兄,如今面对少女的难过,却除了道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此刻肯定十分的愧疚吧。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良久。

    洛莹都快忘了自己还抱着师兄了。

    直到回过神来,慌张害羞地松开手,才让彼此间的气氛,从沉闷转为了微微的尴尬。

    尴尬也好,起码比方才要活泼一些了。

    再加之少女也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干脆打开了话匣,犹疑地问道。

    “所以,故事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呢,蝶衣师兄?”

    “这些坟茔,难不成就是……”

    洛莹没有道完,但季蝶衣明白她指的是谁。

    他点了点头,同时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长长叹出。

    终是下定了决心将那个本来除他以外便不该有任何人知晓的故事,告诉给洛莹。

    这故事不长,故事的主人公也不是什么值得留名青史的人物。

    他的真名已不可考,因为是戏班主收留的孤儿。

    后来戏班主给他取名“多秋”。

    原本以为是“多事之秋”的意思。

    毕竟收养他的时候,正是一个萧瑟的秋季。

    直到后来偶然间听见一句戏词,咿咿呀呀唱着“戏子多愁”。

    他才明白,原来多秋,就是去了心的戏子。

    从此一生只为戏活。

    而那出戏的名字,便叫“狸猫换太子”。

    戏里戏外,多秋都不能有一分一毫自己的念头。

    或者根本就没有戏外。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戏唱完了,他的性命也该尽了。

    多秋从来没有挣扎这悲哀宿命的觉悟。

    戏班主救命养育之恩,非以一命还一命,不能为报。

    但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想到会有后来那个意外的发生呢。

    那天在市集上,多秋负责照顾季蝶衣。

    年幼的皇子骄纵惯了,根本不听管束,

    他想吃冰糖葫芦,可多秋哪里有银钱去买,他便哄他,等戏班主来了,冰糖葫芦就有了。

    可皇子不听,趁多秋不注意,忽然挣脱他的手心,一个撒丫子钻进了人群里,便朝着逐渐走远的冰糖葫芦小贩追去。

    市集上乌泱泱一片到处都是人,彼此摩肩擦踵,想挤过去十分费劲儿。

    偏偏对于敏捷娇小的孩子来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皇子混入了人群中,便仿若一只小鱼钻进了水里。

    多秋即使疯了般地去寻他,拼命喊他的名字,也无济于事。

    等他终于挤到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身旁,依旧未曾找到皇子的身影。

    兴许是小孩子钻得快、钻得急,自己都迷了路,不知道跟着哪波人群走了,更不知道走向了何方。

    或者是被人牙子给发觉拐走了,在这混乱的世道,一切皆有可能。

    总之,未央戏班从上到下十几口人不眠不休地寻找着皇子的踪迹,寻了几天几夜都没有找到。

    多秋被戏班主绑起来差点打死。

    而后他也大病一场,却还是在能下床后,便拖着病躯不断地寻找着。

    也许他是真的存了找不到皇子,就死在路上的打算。

    但事与愿违,真正的季蝶衣,禾朝末代皇子,仿若从整个人间蒸发了般,不知所踪!

    当戏班主放弃寻找的那一刻,也许他的复国理想,便破碎了吧。

    可即便破碎,即使被碎片扎得满手鲜血淋漓,他也还是将它给重新拼凑了起来。

    戏班主找到奄奄一息的多秋,用那双仿佛炬火烧完后灰烬般的骇人瞳孔注视着他。

    他改变主意了。

    他不要多秋做皇子的替身了。

    他要他,成为真正的季蝶衣!

    从今日起,直至死,他都是季蝶衣!

    都是戏中人!

    这出戏,即使唱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能停下!

    于是从那天起,多秋,就成为了季蝶衣。

    ……

    “所以,师兄就一直演到了现在吗?”

    “可是,按理说一切都应该已经结束了啊,不是吗!”

    洛莹颤声问道。

    季蝶衣目光低垂在那一座座草木相伴的坟茔石碑上。

    “与其说结束,不如说都没有开始过。”

    洛莹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当未央戏班红遍了大江南北,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尚京,已是多年以后。”

    “画中人不知,画外人易朽。”

    “戏中人不解,戏外人易变。”

    “戏班主变了,戏班子也变了。”

    “他逐渐将戏班子里的孤儿们当成自己真正的孩子来看待。”

    “他不舍得再让他们为了自己那固执的理想殉身殒命。”

    “他解散了戏班,将这些年来的收入平分给了戏班里的每个人,包括我。”

    “他让我们去各谋生路,从此不受束缚,可是……”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季蝶衣的手颤抖着抬起,抚上自己的眉心。

    “我已经很久不做自己的梦了,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季蝶衣。”

    “除了戏以外,我更是一无所有!”

    蝶衣师兄破天荒地语气激动起来,

    “我崩溃地丢下银钱,跑出了戏班,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失魂落魄地游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当我再一次回到戏班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有冲天的火光,和包围了栈的官兵。”

    “戏班主的故人,那名在尚京中的禾朝旧臣,他为了自己的加官进爵,将戏班主乃是反贼的消息秘密上奏给了皇帝。”

    “他们当着我的面被押上了囚车,被押上了刑场!”

    “整个未央戏班,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被枭首示众!”

    “当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了我的面前。”

    “当戏班主看到人群中恍惚落泪的我时,他干裂的嘴唇递出一个‘逃’字。”

    “而后大刀落下,血溅三尺!头颅旋转着坠地……”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也终于明白,我,就是季蝶衣!”

    洛莹的心头剧震!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吗……

    人世间的世事无常,终是将师兄出戏的机会彻底抹去。

    从那天起,一个活在戏外的真正的戏中人诞生了!

    季蝶衣是谁的名字,又代表着怎样的身份。

    真的还重要吗?

    而冥冥之中,蝶衣师兄也已经窥见了那条本不存于天地间的戏道。

    他孤身一人地走了上去,前方每一步都是悬崖,可他每一步又都能落在实地。

    就这样一寸寸、一尺尺、一丈丈地将其开拓出来。

    蝶衣师兄在被白狐妖君收为徒弟之前,便已经自行领悟了多种诡谲玄异的戏道功法,修为也来到了筑基。

    这在修仙界内兴许算不得什么,可在凡间,却已是陆地仙人。

    他为整个未央戏班在梨园中各自立下了衣冠冢,形成了眼前的这片坟地。

    他杀死了那名出卖戏班主与戏班子的旧臣,用他的血来告祭九泉之下的众人。

    就连一国之君的皇帝也在他的阴影下惶惶不可终日。

    最终皇帝疯了,自缢身亡。

    而隐于皇宫暗处的季蝶衣悄然走出,看也没看皇帝的尸首一眼。

    只见他拾阶而上,来到皇帝宝座之前,沉默了良久。

    就在这时,从他的身后传来一道好听到仿佛不该属于这片凡尘俗世的慵懒嗓音。

    ——“还看呢?收你来啦。”

    那便是白狐妖君与季蝶衣的初见。

    他对眼前戏袍男子的成就啧啧称奇,忍不住便起了惜才之心,同时也是不愿他在凡间再造杀孽。

    否则白狐妖君懒得管他,总有正道修士不能容他。

    “你叫什么名字,可愿随我回宗?”

    戏服男子沉默良久,最后简明扼要地回答了白狐妖君的问题。

    “季蝶衣,愿往。”

    ……

    后来的一切,由季蝶衣以戏道手段凝练成记忆光团,飞入了少女的脑海之中。

    所以她能够了解到蝶衣师兄后来完整的经历。

    少女沉默不语。

    而季蝶衣苦涩一笑。

    他正是担心这种场面,担心洛莹会因为自己的过去、因为自己的虚伪,而疏远自己。

    才企图为洛莹、也是为自己,编织一场圆满的戏。

    如今看来,是他弄巧成拙了呢。

    他从此招致师妹的讨厌也好、远离也罢,都是他企图欺骗师妹的报应吧。

    季蝶衣接受了这一点,所以笑得才格外苦涩。

    可片刻之后,他的笑意忽然凝住。

    只听洛莹轻声却笃定地说道。

    “蝶衣师兄,还是我心目中的蝶衣师兄。”

    “可我也不会忘了多秋,也请师兄……不要忘了真正的你自己!”

    “戏道的终点,绝不是彻底失去自我。”

    “就算师兄真的忘了,我也会在心里为师兄永远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