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了起来。
姚昭昭又跪在了地上,微微抬头直视永乐帝,“陛下,臣女不知何罪之有?”
永乐帝的脸色愈发阴沉,声音透着寒意,“谁准你们在校阅的时候使用毒烟的?你就不怕伤及无辜?”
“陛下,自古兵法有云,用兵之道,诡道也。校阅本就是为了更加贴近战场,况且臣女所用的毒烟并不伤害身体,只是催泪药粉而已。陛下认为臣女手段不妥,臣女愿受责罚”
永乐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她身边。
除了永乐帝的脚步声,帐子内寂静一片。
“哼!催泪的药粉?真是巧言令色!”
毕竟面对的是九五之尊,姚昭昭袖中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但看到自己的爹娘站在一旁,并不着急的样子,心中便也有了底。
如果永乐帝真的生气,想要惩罚她,就不会单单叫她来回话,而是会把柳青书和姚柔儿一同叫来对峙。
永乐帝是在试探她?
她俯身一拜,再次开口说道:“陛下,如果再给臣女一次机会,臣女依旧会这么做。只要能赢了校阅,臣女心甘情愿受罚。”
片刻后,永乐帝的脸不再那么严肃,“是个伶牙俐齿的孩子,但又太过争强好胜。”
姚昭昭心中冷笑,到底是巧言令色还是伶牙俐齿不都在永乐帝的一念之间。
姚昭昭再道:“陛下,臣女深知您并无责罚之意。若想让臣女做什么,还请您明示。”
永乐帝听罢,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哈哈哈哈……姚朗,你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格,倒真是被你这女儿比下去了!”
站在一旁的姚朗听到这话,爽朗地哈哈一笑,声音洪亮如钟,
“陛下这话可真是说到臣的心坎里,臣这个做爹的,拿这小丫头一点办法也没有。”
跪在地上的姚昭昭心中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永乐帝与父亲之间竟亲昵到能随意谈笑的程度。
“平身吧。朕同你爹娘打了个赌,若你不敢承认放毒烟之事,便算你校阅输了。”
永乐帝冲她抬了抬手,“此次校阅你做得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姚昭昭起身,轻声道:“陛下过奖了,臣女不求赏赐,参加校阅也是为了让爹娘为我义兄谋一份差使。”
谢安澜的身份有些尴尬,所以皇帝面前姚昭昭称呼他一声义兄。
而站在她身侧的义兄本人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不悦,抿起来的嘴角似乎在压制着心中的不满。
义兄?
他在心中默默地重复了这两个字,目光像是冬日里结了霜的湖面,冰冷地投射在她身上。
姚昭昭察觉到了谢安澜的情绪,但选择忽略。
毕竟,冷冰冰的眼神看多了,冻着冻着就习惯了。
永乐帝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姚家抱错孩子的事。
沉吟片刻,回想起谢安澜曾经的军绩,“谢安澜,朕封你为翊麾校尉,负责统领亲军,护卫京城安全。”
谢安澜闻声跪地,双手抱拳,“臣,多谢陛下。”
只是声音淡淡的,听不出高兴的情绪。
永乐帝颔首,“起来吧。”
目光却突然停留在谢安澜的眉眼之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朕听闻你是被错抱到姚家的,可有此事?”
谢安澜点头,语气不卑不亢,“回陛下,臣确是被错抱到姚家的。”
“你是如何被抱错的?你亲生爹娘没来寻你?”
“错抱之事是从万佛寺和尚口中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从考证。而且臣的亲生父母并没有留下任何信物,臣也无从寻起。”
永乐帝微微皱眉,似乎还想继续追问,但谢安澜却已经抢先一步,语气平静地开口:“都说儿子像娘,或许等臣有一天出人头地了,臣的娘看见臣的脸,就会来寻臣了。”
就在此时,云贵妃从椅子上站起身走了过来。
绯红色的宫装随着她的脚步荡出好看的弧度,发髻间的步摇轻轻晃动,眉眼间透着诱人的妩媚。
“陛下,臣妾曾听闻,姚小姐在城中爆发疫病时,不顾自身安危救治百姓,现在又能在校阅中脱颖而出,堪称巾帼不让须眉。”
姚昭昭一怔,目光转向云贵妃,心中涌起不祥之感。
永乐帝在云贵妃走近前就已经回身去迎。
单手环住云贵妃的腰,点了点头,“蓉儿也听说过她?”
提起疫病,云贵妃似乎是于心不忍,眼圈微微泛红,“陛下,如果不是姚小姐,疫病恐怕会害死更多人。”
爱妃落泪,永乐帝也慌了起来,脸色一沉又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冷哼一声,“说起疫病,朕就想起那个姚柔儿来。”
永乐帝转头看向身边的大太监高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高盼,你来说说,校阅的时候姚柔儿又做什么了?”
高盼赶忙将姚柔儿用毒伤人,还想扯沈明珠衣服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
“陛下,如果不是姚小将军及时出现,险些酿成大祸啊。”
永乐帝越听脸色越黑,恨不得立刻将姚柔儿抓过来痛打几十大板,“真是胆大包天!她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恶,朕要狠狠地罚她!”
云贵妃见状,擦拭了自己微红的眼眶,语气柔弱地开口:“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姚柔儿只是急功近利,才一时糊涂。陛下不如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永乐帝的目光转向云贵妃,语气柔情蜜意,“爱妃所言极是,朕险些忘了你最是宽厚。罢了,朕就依你所言。”
宠溺的拍了拍云贵妃的腰,永乐帝抬手招来了大太监,“高盼,传朕旨意,让姚柔儿三日内抄录百遍佛经,为疫病和校阅中因她受伤的百姓和士兵祈福。”
永乐帝罚了姚柔儿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转身对着姚昭昭说,“既然你不要赏赐,那朕给你赐婚如何?朕听说,你和柳家那小子从前就有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