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室东西也不少,但由于后室的面积超过了五十平,看起来就显得不像前室那么多。
此外左、右、后三面墙壁上,总共还开出了六个壁龛,只可惜其中多是书画以及文房四宝,大部分都碳化成渣渣了。
这时,我余光瞟见了一抹银亮的光泽。
侧头一看,是把头。
他从其中一个壁龛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我赶忙凑了过去,发现是一些信封大小的银片,总共六片,相互间用三排牙签粗细的银环串联在一起,保存的很完整,就连银环都没有坏,依然可以正常开合。
银片上刻了不少文字,有汉文,还有一些类似蒙古文,但没有蒙古文那么规整。
后来我才知道,是突厥文。
回纥并非没有自己的文字,只不过出现的比较晚,是在回纥汗国灭亡之后才有的。
是不是有点奇怪?怎么汗国灭亡之后还能有自己的文字呢?
原因是这样的。
回纥在天宝三年(744年)立国后,几十年的时间里一直都叫回纥。
由于曾受突厥统治,他们一直使用突厥文字,也就是鲁尼文。
到了贞元四年(788年),可汗顿莫贺向唐朝上表,请求改族名“回纥”为“回鹘”,取“回旋轻捷如鹘”之意,象征着回纥人如同矫健的鹘鸟一样,能够在天空中自由的翱翔,从而展现出一种强大、敏捷和自由的形象。
没错,他们觉得自己很牛逼,开始飘了。
结果回纥改名之后的五六十年里,足足更换更了十位可汗,政治局势极其不稳定,而且连年遭受旱灾、蝗灾一类的自然灾害,导致粮食短缺,百姓生活困苦,直到840年,黠戛斯十万骑兵攻破了回鹘城,回纥汗国彻底灭亡。
要不说,名字这玩意不能乱改呢。
自此之后,回纥部众逐渐向西向南迁徙,分别建立了甘州回鹘、高昌回鹘、喀喇汗王朝等政权。
高昌回鹘建立后,在当地汉人、焉耆人和龟兹人影响下,融合了鲁尼文和粟特文的字母,这才创制了回鹘文,也就回纥文。
看着刻满文字的银片,我想起一直都没找见墓志铭,就问:“把头,这是不哀册?”
把头点点头道:“前为哀册,后为遣册。”
所谓哀册,作用就和墓志铭类似。
是用来记录墓主人生平事迹、歌功颂德的东西,一般只有皇亲国戚才会用。
严格来说,这属于越制行为。
不过安史之乱后,好些实力较强的藩镇节度使也有使用哀册的情况,再加上这是在在茫茫大戈壁上,越制也就不稀奇了。
至于遣册,这个就正常了,属于陪葬品清单,甚至有的遣册,直接就会标注成“xxx陪葬品清单”。
“把头,那这人是?”
把头将银片合上,指着封面上一竖文字道:“难怪精通风水,这人做过遣唐使。”
“遣唐使?!”
我有些吃惊。
但略微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唐朝时期国力强盛,周边小国都很羡慕,都想进步,于是就会派遣人员长期留在唐朝,学习唐朝先进的政治、经济、文化制度,这种人统一被称为遣唐使。
怪不得能搞这么多高古玉,这人绝逼是在做遣唐使的时候就开始搞盗墓了。
我估计他当时的学习重点,肯定是墓葬文化。
一边干一边学,干中学!
“把头,你们来看!”
我正打算看看这人具体叫啥的时候,只看清一个“李”字,却听南瓜忽然大喊。
把头我俩纷纷朝他望去,就见他从壁龛里,掏出一个一米多长的长条木盒。
难道是……?
我赶忙跑了过去。
接过来一看,发现很重,得有二十多斤的样子,而且木盒表面还涂着一层厚厚的黑漆,被封死了。
除了这个,壁龛里还有一个偏小一点的,大概六十公分左右。
我瞬间激动起来。
“把头,这会不是唐横刀或者唐剑啊?”
把头健步而来,接过木盒掂了掂,便点点头说八九不离十。
我立即大吞口水!
卧槽!
看着密封垫严严实实的黑色漆盒,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里头是唐代刀剑,那一定还像千年前一样,寒芒凌冽,光亮如新!
“把头,咱打开看看吧?”
“不急!”
把头摆摆手说:“目前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具体保存的怎么样,贸然打开,有可能会直接变质!”
把头当时用词不是很准确。
他所说的变质其实是氧化,就好比兵马俑,当年刚挖出来的时候,都是有彩绘的,但时间不长,就纷纷脱落了。
包括定陵也是一样,很多文物都是一接触空气就氧化的,变成渣渣了。
所以要怎么干?
当时把头告诉我,要先找地方用X光照一下,看看里头的具体情况,有没有锈渍,刀鞘刀柄之类的有没有腐烂,如果没有就直接打开,但如果有,那解决办法就比较损了。
会在出货的时候,直接把箱子拿出来,再把遣唐使的哀册往那一拍,完后告诉买家里头是唐横刀,烂没烂不知道,买不买你们看着办!
遣唐使的墓葬,出两把唐刀剑,很合理吧?
这就和卖筒子或者赌石类似。
赌石大家肯定都懂,至于筒子,盗墓行里有一部分人专搞窖藏铜钱,由于年代久远,古钱币都锈在一起了,行里称之为筒子货。
有时候会自己砸开,找里头有没有珍稀的古泉,但有的就会直接卖,把赌的机会留给买家。
保存完好的唐代刀尖,是绝对意义上的有市无价,而且完全没有陪葬品限制。
所以真有这东西不需要对桩,只需要买家足够有钱就完了,基本没有任何一个买家,能经得住这种诱惑。
不管花三百万还是五百万,只要开出来,哪怕残了,只要残的不是特别严重,就可以直接上大拍,会有数不清的小鬼子漂洋过海来买单……
两小时后,我们将后室搜刮一空,玉器也硬的差不多了,便也把棺椁套了个干净。
或许是玉器多的原因,墓主人居然没烂的很彻底,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不腐尸,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能拿的东西,我便准备出去,不料把头却还站在墓室中央。
“把头,不走么?”
把头看了看我,淡淡道:“平川,你不觉得,自己太粗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