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微微风起。
几个黑影鬼鬼祟祟穿行在戈壁滩上,直至来到那片中心区域。
马纯良四处望了望后,便对把头说:“陈师傅,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反正现在小关刨土也不算慢了,要不我跟孟和负责警戒,下斗就你们干吧?”
把头颔首道:“可以,小心点没坏处。”
“成,那有情况随时手台沟通!”
离开之前,马纯良又跟我简单讲了一下。
赤峰通辽那头,辽金时代的很多贵族、汉族官吏以及地主,都会采用前后室方形墓这种形制,所以搞这种点子他很有经验。
他告诉我,这种墓的关键,主要在前后两个墓室的顶部构造,即穹隆顶和四角攒尖顶这两种。
穹隆顶的受力点在顶部,四角攒尖顶的受力点在角部。
这就导致切入点的选择非常重要。
和先秦战汉坑不一样,下这种墓一般不会锁定墓室的正上方,因为则一旦搞不好,很容易引起大规模坍塌。
而他们在搞的时候,一般会选择墓顶与墓室墙壁的衔接处,这个位置总体受力小,且时常会出现灰浆缝隙较大、砖块相对松动等情况,算是最薄弱的地方。
但考虑到之前五座墓都塌了,他说我和南瓜最好把盗洞打在前后室中间的甬道上。
这样最保险。
唯一缺点在于,要多干些土工活。
于是乎,这个盗洞我俩足足打了十一米,半夜一点时,吭愣一声,南瓜一铲子戳在了青砖上。
“歇会儿……歇会儿歇会儿……”
我摆摆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特奶奶的!
南瓜这小子,真特么能干!
我毕竟是团队大师兄,不想被看扁,所以之前这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在咬牙硬抗。
“卧槽?川哥你不是虚了吧?”南瓜喘着气问,并掏出瓶水递给我。
“净扯淡,我怎么可能会虚?”
我接过来顿顿顿灌了一气儿,然后说我这是今天下午没睡够。
“哎,川哥,你实话告诉我,那天晚上,你跟宝音有没有……”
说着,南瓜一脸坏笑的比了个动作,非常猥琐。
不知道他为啥突然提起这茬,我也没多想,就打算装个逼,于是我淡淡一笑:“大人的事儿,小屁孩少打听!”
“这就对了,所以你还是虚了!”
“……”
靠!
居然没反应过来,感情他特么在这等着我呢!
“滚蛋!赶紧干活!”
“好嘞!”
南瓜说完便抄起刨锤,狠狠砸向脚下的墓砖。
十几秒后,一块墓砖被锤碎,连带着周围几块噼里啪啦的落进甬道,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我扶着头灯往里一照,大概不到两米高。
“别着急,慢点!”
我叮嘱道:“记住,以后拆这种砖,要一点点往外刨,不然碰上不稳定的,搞不好会突然连人带砖全陷进去,虽然摔不死,但很容易受伤。”
“放心吧川哥,我记住了。”
南瓜边拆边点头,很快就将洞口扩大到五十公分左右。
这没办法。
毕竟他比较壮,四十公分是我的尺寸,他根本就下不去,刚刚吃了亏,我立刻抓住机会损了回去,让他记得减肥。
通风十五分钟,我俩接连跳下盗洞。
甬道不长,只有不到三米。
我们下来的地方接近后室入口,抬头一看,整个后室的情况便尽收眼底。
和马纯良说的一样,是穹隆顶。
草原地区不比中原,没有地仗层和壁画,墓砖层层叠叠的罗列在头顶,显得十分规整。
“川哥,咋干?”
我一直都习惯循序渐进,重点留到最后。
不过这次我改主意了,打算直奔主题,于是我便朝着棺椁一指:“先干东家!”
转瞬间,两把头灯集中到墓室中央的棺床上。
好大!
这回不再是简单的独木棺,而是一座齐肩高的红漆箱型椁。
但不知道怎么搞的,椁面彩绘保存的一般,好些地方都脱落了,看起来斑斑驳驳的,按理说墓葬封闭的好,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我暗自点头,心说这东家也是牛逼,居然连棺材都从中原往过运,先不说搞这么大一具漆椁得多少钱,光弄回到草原来,怕是也要两三年不止了。
南瓜举起撬棍捅了捅,发现很硬,便道:“川哥,这玩意咱俩够呛撬的动啊?”
我点点头,这么大的木椁,盖板没上千斤怕是也得大几百斤,再加上封盖了上千年之久,气压作用下,纯靠撬是根本搞不开的。
于是我立即取出手台,按住说:“郝润,把斧子和锯放下来!”
这就是盗墓和考古的区别所在了。
如果是考古队碰上这种巨型棺椁,一般会采用大揭盖的方式把墓掀开,完后做足防护,用吊车将整座棺椁吊出墓坑,再转运到实验室一点点开启,以求将损坏降到最低。
我们就不同了。
拆、砸、砍、锯,各种暴力手段,有时甚至还会用火烧,总之为求陪葬品,完全是无所不用其极。
严格来说,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得劲。
只能一边道歉,一边操起斧头猛干。
连劈带巨的搞了半小时,木椁一侧被我俩搞出了一个大洞,浓郁的香料味弥漫开来。
密封性破坏后,还是需要撬的。
虽然也可以继续用暴力把棺材破开,但这么干远比撬盖板费劲的多,一方面是这么干需要在椁上开出一个更大的洞,另一方面,木椁都保存的这么完好,棺材就更不用说了,绝对硬的一批!
参照开老太监石棺的办法,南瓜我俩又是叮叮当当一通乱搞。
十分钟后。
伴着一串刺耳的摩擦声,椁盖搓着边沿滑向棺床,由于惯性太强,触及棺床之后,又直接倾倒过去,狠狠拍击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剧烈的闷响。
待烟尘散尽,我和南瓜纷纷跳进木椁,开始搜刮陪葬品。
头一眼我就瞧见一件好东西,玉飞天!
足有巴掌大小,安安静静放在椁室一角。
玉飞天自唐代出现后,历朝历代都有传承,这个玩意很看工艺、大小和材质,所以价格跨度很大。
正打算仔细瞧瞧时,却听南瓜忽然道:“诶?川哥你看,盖子上是不是有字?”
“有字?”
我侧头一望,就见椁盖靠近侧面的位置,阴刻着一行小字:開皇五年,材自秦嶺之陽,匠作監楊熠,於長安督造此槨。
“……”
我呆住了。
呆了足足十多秒。
而后我觉得,我似乎知道这具木椁彩绘保存的不好的原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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