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见到这人,我就又感觉自己死了呢?
因为,年轻。
之前在郝润家见到的照片里,这人大概四十多岁,而那张照片看起来,像七十年代照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人如果活着,怎么也得撂下六十往七十走了。
然而并没有。
当时我看见他,感觉没比照片上老太多,瞅着也就是五十多岁。
否则我也不至于,看见他第一眼就能认出来。
但这怎么可能呢?
于是我就觉得,这人是在郝润出生的时候就没了,那时他差不多刚好这个年纪,而现在,我跟郝润都到阴间了,这里就是她这位“亲爹”,在阴间的住处……
不是我脑回路大条,也不是我多想去死。
实在是刚刚转醒,人还很懵。
再加上之前经历太过离奇,导致我这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就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直到几分钟后,我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我才逐渐意识到:
我沈平川,真的还活着。
“嗯,没事儿了。”
这时,那人搭了搭我的脉,对郝润说:“就有点虚,先打俩鸡蛋水喝,然后缓上俩仨小时,再正经给他吃点东西。”
说完,这人便转身出了屋字。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我还活着,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呢?
别急,后面会告诉大家。
……
喝了几口鸡蛋水后,我多少恢复了点气力,赶忙问:“郝润,是你们救的我么?”
“嗯,是陈爷。”
“陈爷?”我想了想,问他是不是刚才那人。
“对。”
郝润点点头说:“收着你的短信后,我赶紧告诉了陈爷,他就连夜出发……”
“等会儿,你等会儿……”我打断她道:“啥玩意?我的短信?”
“对啊?”
“前天夜里,你给我发了求救短信,怎么你不记得了?”
说着,郝润翻出手机给我看。
就见屏幕上确实显示着一条我的短信:
庙镇峪口村,西北山谷。
板房盗洞,速救!
短信时间是九号晚上九点。
而我们出事,是大概凌晨一点左右。
也就是说,我被扔进盗洞将近一天后,有人用我的号码通知了郝润。
看着那两行字,我一时百感交集。
我已经完全清醒,怎么还能猜不到,是谁替我发了这条短信……
我笑了。
笑着笑着,视线便渐渐模糊。
我心道:居然会放我一马,胆子可真大啊……
说这话,有的小伙伴也许不太明白。
实际上和长海叔他们相比,我才是必死的那个。
不在于我有没有反水,而在于,我掺和到了郝建民的事儿里。
铜尊那玩意,谁碰谁死。
无论我知不知道它的存在,但只要扯上哪怕一丁点儿的关系,结局就注定了。
所以打从九江龙对我提起郝润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没活路了。
这也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求她的原因。
求了也是白求。
她同意,九江龙也不可能同意,她要敢硬着头皮放我,搞不好,连她都得被扔进盗洞里。
可没想到,她却还是偷偷地干了……
是因为我曾带人,从黄波手里救下她么?还是当初她回到二层,我曾拼命护着她?亦或者是……
想不通为什么,我只知道,我欠她的。
“平川?平川?”
“昂……?”
郝润关心道:“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啊,没有…”我侧过头,往枕头上蹭了下,然后笑着说我这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
“对了,那啥……嗯,有你父母的消息没?”
听到这话,郝润神色一黯,渐渐红了眼眶,而后她一边抹泪,一边说出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郝建民夫妇出事的第三天,也就是我们下水那天。
中午的时候,陈爷找到了郝润,并带来了她父母的噩耗。
但当得知,郝润一连几次都没能打通我的电话,最后是别人替我接的,他便果断带着郝润转移到了现在这个地方——五里镇。
距离庙镇不远,大概也就是二十几公里。
不过这个镇现在已经没有了,07年青州对全市行政区域从新进行了规划,撤销了五里镇,将原来五里镇的行政区域,都划归到了王府街道管辖。
由于联系不上我,当时陈爷便将郝润安置在五里镇,独自转回济南,去追查郝建民夫妇的事儿。
但实际上,那时候,九江龙等人已经从济南来了青州。
可以说,他们完全是擦肩而过。
追查了一天没有结果,陈爷只带回了郝润父母的骨灰,紧接着晚上郝润就收到了我的短信。
听郝润说完后,我仔细想了下,便问她对她父母的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报警来着……”郝润吸了吸鼻子说。
“但是陈爷不让,他说江湖事江湖了,我父母都曾经是他的徒弟,他们的仇,他会处理。”
我顿时一惊。
姓陈,郝润父母还都曾是他的徒弟?
我猛然间想起冯抄手说过的话:南北派中,若说有谁是叫我打心眼里佩服的,也就是这个人了……
转瞬间,这个人在我心里的形象,便一下子高深莫测起来。
虽然仍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但金盆洗手我是懂得,但凡有资格用那金盆的,无一不是德高望重的业界大手!
不过我懂是我懂,郝润肯定不懂,于是我便问道:“那你就这么同意了?”
“不同意能咋办?”
郝润露出一丝苦笑:“陈爷说一旦查出我父母的身份还有那件东西,说不定我都得被抓起来,我这几天也上网查了,他没骗我。”
我点点头,说他确实没骗你。
“诶?”
“不对啊?”
我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说过,这人是你干姥爷么?那你怎么还左一个陈爷又一个陈爷的?你为啥不叫他姥爷啊?”
听我这么一问,郝润忽然伸长脖子,朝门外看了看,完后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
“一开始我是叫他姥爷来着,但是他不让,他让我叫她什么陈师傅,后来我是听那个姓丰的老头叫他陈爷,我才跟着这么称呼他的。”
“姓丰的老头儿?丰自横?”
郝润一愣,问我丰自横是谁,我说就是丰晓梅她爷爷。
“啊对对,那就是他!”
“还有我跟你说,我感觉这老头很怪,神神叨叨的,尤其昨天晚上,他拿一把筷子,坐在那屋来来回回的摆弄,还点着香,也不知道在干啥。”
我干咽了口唾沫,心说姑奶奶你少说两句吧,那很有可能是你的“亲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