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街里,我离老远便看见了小平头。
没办法,太显眼了,因为他把上衣脱了,此时他是光着膀子坐在那里。
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不让建新过去。
否则万一小平头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他肯定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靠近后,只见小平头前胸后背一片通红,好些地方都烫起泡了。
哎,这狗日的,为了引我注意,也真是拼了……
“老板,来碗羊汤!”
“好唻,小青年儿,先寻个地场儿坐!”
我说话时,小平头正在给自己抹药膏,注意到我后,他就跟没看见一样,立刻将目光挪到了别处。
此时我才看清,小平头鼻青脸肿的,顶了个大大的熊猫眼,明显这几天没少挨揍。
坐到了小平头对面,我默不作声的观察着。
结果他根本不看我,始终在那嘶嘶哈哈的抹药,这就搞得我有点着急。
然而实际上,是我没看明白。
当时他两只手,一直在做“非常六加八”的动作,但由于比划“六”的那只手也烫的通红,我就以为是自然反应。
直到两分钟后,我忽然后知后觉的想到:难不成,他是在跟我要电话?
于是我立即做了个同样的动作放到耳边。
果然,他注意到后,手立刻松开了。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只要善于总结,处处都是经验。
打那以后,我逐渐养成了记电话的习惯。
毕竟干我们这行,不说是脑袋别裤腰上,但也差不太多了,保不齐什么时候,手机就没了,所以电话号只有记在脑子里,才是最稳妥的。
那么问题来了,六是电话,八是什么?
这里给大家留点想象空间,后面再揭晓答案哈!
偷偷比划两遍号码后,小平头开始埋头肯烧饼,我知道他是记住了。
这时候,我的羊汤也端了上来。
随着鲜香的味道涌入鼻翼,我不自觉想起了承德。
挖狼烟台蹚空那天中午,我们也是喝的羊汤。
当时是一筹莫展,山穷水尽,现在则是情况不明,危机四伏,再联想到算命老头的话以及洼地那只耍流氓的黑头羊,我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羊犯什么说道……
“咳……”
一通狼吞虎咽过后,小平头清了下嗓子,对黑汉子道:“六哥,问您个事儿。”
黑汉子饭量很大。
并且他只吃料,不怎么喝汤,眼下已经吃到第三碗,却似乎还没有吃饱的意思。
面对小平头的搭话,他只含混的嗯了一声。
随后小平头身子一躬,往前凑了凑道:“六哥,这几天总跟你出来买饭,我感觉你人挺实在的,你能不能跟我透个底儿?”
黑汉子动作一凝,抬头看向了小平头。
当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看我,但不知道咋回事,我却觉得心尖儿猛地跳了一下。
于是我脑子里便闪过一个词——杀气!
在文化市场的时候,我听人说过,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身上可以释放出一种特殊的气场,能让野狼胆寒,熊豹忌惮。
这种气场,就是电影电视里说的杀气。
初听时以为那群人在吹牛逼,现在才知道,居然是真的!
小平头也是一脸惧色,他干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这、这次完事儿,韩老大是不是、是不是……没打算留我们?”
“哼~”
黑汉子露出一丝冷笑:“小子,早死晚死,都是死,趁活着,该吃吃该喝喝!”
小平头脸上一僵,看起来丝毫不像是装的。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道:“六哥,我昨晚听见,你跟五哥被韩老大骂了……”
黑汉子眸光一凝,那种气息猛地强烈起来!
“别,别急!您听我说完!”小平头拼命摆手,赶忙道:“我意思是您要真想,我有办法……”
黑汉子缓缓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问:“咋?想让我放了你?”
小平头露出一丝苦涩,摇了摇头自顾自说:“我不傻,不是这意思,我是想问……”
话说到这,他表情逐渐变得猥琐:“能不能带上我?”
黑汉子瞬间一愣,那种气场立刻不见了!
小平头则继续道:“我把头管我比韩老大严多了,我都快俩月没碰娘们儿了,六哥,咱都是男人,我就这点小要求,您看……行不?”
我当场被震惊了!
这特么啥啊?
墨迹了半天,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见对方似乎不为所动,小平头赶忙又道:“而且您放心!我找人,我安排,我掏钱,绝对叫您满意!”
黑汉子转了转眼珠,将手肘垫在桌子上,虎躯往前一凑:“什么货色?”
“嘿嘿,那还用说,我忽悠谁也不敢忽悠六哥您啊,都在舞厅上班,没有超过二十的,个顶个……”
砰——
黑汉子突然拍了下桌子:“二十的有啥意思?我要三十的!”
“……”
小平头似乎有被呛到,咬了咬牙,嘴里蹦出来一个字:“行——!”
他想了想,继续说:“三十的也有,模样也不差,但都是家里揭不开锅才出来,可能放不开……”
“额可以!”
黑汉子忽然摆手打断他说:“这种可以!”
说着他直接站起身,跟老板要了八十个烧饼和五碗羊汤。
也就在这时,小平头趁他不注意,向我投过来一个眼神,同时轻轻拍了下桌子。
待二人走远,我连忙坐过去。
桌子上除了餐巾纸就是油渍,什么都没有,我仔细想了想,直接将桌子翻过来,就见边缘位置,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字。
丁!
此时建新哥跑过来问:“川子,他都说啥了?”
顾不上解释。
我掏出十块钱拍在桌上:“先别管,先回车上等电话!”
虽然想不通小平头具体要干啥,但我明白他肯定要给我打电话,无论如何也得配合好他。
我和建新再度一路疯跑,又挨了不少骂。
堪堪回到车上,手机就响了,不是山东的号码。
我深吸口气,将喘息压了下来。
“哪位?”
“喂,绿缘张经理么?”
我立时一惊,说话的居然不是小平头,而是黑汉子!
张经理……?
还是年轻!还是嫩!
当时黑汉子突然的一句话,直接就给我打蒙了。
万幸的是,我急中生智,薅下建新嘴里的烟就猛猛地嘬了一口!
而也就是这一口烟的空档,我逐渐纳过闷来,组织好了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