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桓的眉头皱得很紧。

    眼底不悦的情绪越发浓重。

    狠狠压制着没有爆发的阴翳疯狂情绪。

    换做以往的晚寻楠还会害怕,会畏惧,可是事到如今,晚寻楠已经无所谓了。

    她勾起个淡淡的笑,平静地看着容桓。

    “我又不听话了,殿下又打算怎么惩罚我?”

    “这次打算捆我哪儿,捆手还是捆脚,打算和我做几天,两天够殿下发挥吗?”

    晚寻楠向来不是什么太乖顺的人。

    容桓向来心知肚明。

    他薄唇紧抿,幽深的目光在晚寻楠带着讥讽的脸上扫过,随后将饭碗缓缓地放了下来。

    无视着晚寻楠厌恶的语气,轻轻地拉起她的手。

    从荷包中掏出了一小只药膏。

    撩开晚寻楠的袖子,勾了点药膏在食指上,随后轻轻地按在了晚寻楠手腕的红痕上。

    晚寻楠懒得挣扎。

    她垂眸看着这幅并不算太温馨的场景。

    她皮肤薄,那日他怒极,用腰带将她的手用力捆住,就给她两只手腕都勒住一圈圈的红痕来。

    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触目惊心。

    而他的食指上,还有那夜她崩溃之下咬出的齿痕。

    看起来刚刚结痂。

    习武的人手指并不算得多么细腻,有些粗糙的手指按在晚寻楠的手腕上,带来阵阵的痒意。

    晚寻楠蜷了蜷指尖,想将手缩回来。

    他掀起眼皮来看她,低声问道:

    “很疼吗?”

    他这话一说出来,晚寻楠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烦闷的情绪。

    她嗤笑了声,轻挑眉眼。

    “殿下真是假惺惺。”

    捆的时候不在意她疼不疼,做的时候也不在意她疼不疼,来上药了问她疼不疼。

    她都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培养出容桓这样一个偏执别扭的性子。

    容桓又被晚寻楠堵了,他脸色越发难看,胸口好像有什么堵着一般,上不去也下不来。

    逼仄郁闷得厉害。

    “娇娇非要这样和孤说话吗?”

    容桓的指尖在晚寻楠的手腕上打着圈圈,几乎是上好药那瞬间,晚寻楠就迫不及待地把手缩了回来,藏到袖子里。

    眼底讥讽的情绪浓重。

    “殿下别太贪心,别既要又要。”

    容桓来打岔这一下,桌上的早膳都已经冰凉了。

    晚寻楠也没了什么再用膳的欲望。

    她的目光扫向窗边悬挂着的那个金笼子。

    里面那只金丝雀被送给了晚寻楠,终于不再被人忽视,此时精神劲好了许多,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地上蹦下跳。

    晚寻楠看着那只金丝雀,眼眸有些深邃,眼中的光也逐渐暗淡。

    现在的她之于容桓,与那只金丝雀之于她有什么区别。

    晚寻楠偏过头,没再去看容桓。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坐了许久,晚寻楠实在受不了这样逼仄窒息的气氛,她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从容桓身边路过,朝房门走去。

    轻盈的衣袖拂过容桓微颤的手指。

    他手指一紧,就将那袖子抓住了。

    沉声问她:“去哪?”

    晚寻楠回头浅笑:

    “不出太子府,殿下也要管吗?”

    “不如直接拿个锁链,将我锁这屋子里好了。”

    她手捏着那片袖子,轻轻一抽,袖子就轻飘飘地从容桓手中抽了出来。

    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容桓胸口堵得厉害,憋闷得仿佛快要晕过去一般。

    他宁愿晚寻楠像之前一样虚伪作假地和他说话,或者针锋相对的态度。

    都比如今要好。

    又坐了片刻,容桓起身吩咐小丫鬟跟上去,自己去了侧面的书房办公。

    没事的,她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好歹他终于留住了她的人。

    将她困在了自己身边。

    小丫鬟追上来得很快,指着反方向对晚寻楠道:

    “太子妃,惜荷姐姐在那边养伤,您跟奴婢来。”

    晚寻楠顿住了脚步,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个小丫鬟的名字。

    好在小丫鬟是个看得懂颜色的,她赶忙道:

    “太子妃,奴婢惜月。”

    晚寻楠点了点头,跟在惜月的身后慢腾腾地在太子府里走着。

    路过花园的时候,她眼尖地发现那方能让她逃出太子府的假山被移除了。

    外面那棵高耸的树木也不知去向。

    晚寻楠的视线从那儿轻轻飘过,立马收回了视线。

    算了。

    还在不在的,也逃不掉不是吗。

    惜荷的丫鬟房在西边,晚寻楠还腰酸腿疼的,走得很慢,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走到。

    惜月将房门轻轻推开,“太子妃,惜荷姐姐就在里面,您要去瞧瞧吗?”

    丫鬟房里的灯光很暗,惜荷与另外的丫鬟同住一间屋子,此时屋子里只剩下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惜荷。

    晚寻楠手攀在门边,看着床上微微的隆起,呼吸都放得很轻。

    她没走进去,仅仅在门外看了会。

    瞧见惜荷的伤势并没有太严重,她转身正要离开。

    里边忽然传来惜荷微弱的声音:“晚小姐。”

    自从晚寻楠逃跑后,整个太子府上下都开始唤她太子妃,也就只有惜荷不知情,依旧唤她晚小姐。

    晚寻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抬脚跨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有些潮湿,还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并不算太好闻。

    惜荷挣扎着想爬起来,被晚寻楠按了下去。

    惜月搬来小凳子给她,她就势坐到了惜荷的床边。

    惜荷的脸苍白如纸,见着晚寻楠,她努力地勾着唇:

    “晚小姐……”

    “惜荷,是我对不住你。”

    晚寻楠打断了惜荷的话,眼底满是愧疚。

    后面的惜月咳嗽了两声,惜荷赶忙回道:

    “没有没有,能伺候晚小姐是惜荷此生的福气。”惜荷的声音越来越轻。

    如今太子殿下又把惜月派到了晚寻楠的身边,她应该是回不去了,太子府也没有别的主子要伺候,她又得去做那些劳身费神的洒扫工作。

    晚寻楠拍了拍惜荷的手,又轻声与她说了好多。

    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缓缓走了出去。

    走出丫鬟院子的时候,晚寻楠忽然抬头看了眼天空。

    此时春意盎然,碧蓝的天空好像被清水洗过,有几道清风拂过,一群燕子随着微风扑着翅膀往外飞去。

    惜月随着晚寻楠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群翩飞的新燕。

    她听见晚寻楠带着些艳羡的呢喃声: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