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个恐惧的,让人绝望的夜晚,已经过去两天了。
这个营地,变成了异种的巢穴了。
昨天早晨代理后勤部长,当众宣告这件悲痛的事实的时候,住民们大都觉得天方夜谭。
前一天还是教会庇护下的幸存者营地,现在他们就抛弃了教会!
是的,是营地抛弃了他们的信仰。
不是没人知道,曙光教团一直在有低生存者的名额,但是对绝大多数活到现在的幸存者来说。
同情、仁慈,都是再廉价无用的东西了。
只要这个名额没有落在自己头上,那么营地就是安稳的,是可以好好维持下去的。
偏偏,他们的代理后勤部长,非要为那些拖累出头,还引来了怪物。
异种颠覆教团的那一夜,住民们以为自己也会死于这场火光之下。
但是第二天,天如常亮起,除了教团的俘虏、破损的高墙,打的稀烂的外围,并没有多少人损伤。
前一夜到处肆虐的异种怪物们也消失了。
至此住民们,尚且能够接受,还会因为代理后勤部长是霍宇,政策方面会更加宽容而欣喜若狂。
直到第二天入夜,异种们苏醒了。
他们像是肆虐的虫子,到处冲撞,看看女子的衣服,摸摸男人的脸,会拎着落单的小孩搓圆揉扁。
是的,这些异种们,对他们有非同一般的好奇。
像是研究从何处下嘴。
虽然最终并没有人因此受伤。
但被皮肉外翻的、狰狞腐败的怪物,近距离观摩,那种感觉也绝对不好受。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注定无人敢安然入睡。
住在最边缘窝棚的蒋露,抱着妈妈的手臂,困的脑袋一点一点。
她十六岁了,如果末世没有降临,她今年该是高中生了。
此前,她人生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怎么都算不明白的公式,以及背不完的课本。
然后,末世降临,将一切都摧毁了。
蒋露是幸运的,她有个非常坚强的妈妈,妈妈季翠郁,是位优秀的外科医生。
末世里,医务人员的身份,让他们比普通人,更有生存力。
谁都要看医生,医生要死完了,大家只会死的更快。
这也是妈妈能够在末世里保护住自己的根本。
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在教会的营地里,以一人之力养活两个人的。
特别蒋露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她不小了,但依旧不能单独出去跟其他人工作。
她漂亮年轻,不谙世事,一旦被算计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次营地沦陷,蒋露太害怕了。
特别是第二天,妈妈作为外科医生,被带走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季翠郁累的站都站不稳了。
而且,还没带回食物。
蒋露很清楚自己是靠妈妈养活的米虫,是拖累。
也理解妈妈不让她出去工作,是对她的保护。
即便一整天都没吃到东西,只用桶里快要见底的水混了点肚子。
蒋露依旧没有抱怨,只是安静的不添乱的,陪着妈妈度过这个饥饿难耐的夜晚。
可惜,这是她想当然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距离这些异种们苏醒,已经六七个小时了。
蒋露曾经隔着门缝,看到过这些古怪的异种们。
最显眼的自然是他们头顶奇怪的标识。
蒋露不认识那些文字。
她自然也听不懂异种们高高低低的叫唤声,只能隐约猜测,这些异种有不低的智慧。
他们不会破门而入,但是也会爬门缝来偷看她。
曾经有某个异种突然扑到门缝,腐烂的脸紧紧贴着门板,与蒋露仅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把她吓的失声尖叫。
而随后,她这里就变成了许多个异种围观景点。
一个又一个异种的腐烂的脸,怼在她的门外,好奇的打量她。
如果蒋露因为他们佯装破门的举动吓的叫出声,那些异种还会呱唧呱唧的笑。
即便僵硬了的肌肉,不是很自然,蒋露也能隐约分辨出来。
肯定是笑的!
这就很让人恼火了。
蒋露清楚的明白,自己被戏弄了。
直到妈妈回来,也没哪个异种冲破她那扇薄薄的一推就开的门,闯进来。
蒋露害怕,入夜后才回来的妈妈季翠郁其实也害怕。
季翠郁勒令女儿今夜跟她都不要睡觉。
蒋露又饿又困,饥饿会加剧疲惫,她没什么精神,这样的情况下,还要熬夜,对她而言实在太难了。
季翠郁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在外奔波救治伤患,忙了整整一天,累的恨不得躺下就睡死过去。
但是啊,但是。
外面是异种啊。
苏醒的、作乱的异种啊!
蒋露头重重的垂下去,失重感终于把她惊醒了。
她连忙睁开眼,发现妈妈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倒在地上,早就昏睡了过去。
蒋露没叫醒妈妈,只是把唯一那床毯子,盖在了妈妈身上,奢侈的用水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决定今夜剩下的时间由自己来守夜。
密集沉重的脚步声又从门口过去了,伴随着还有异种那熟悉的“嘲嘲——”叫声。
蒋露听着都头疼。
这些异种们,好旺盛的精力。
他们都不会累吗?
自从入夜之后,就没停的听到有脚步声跑来跑去。
蒋露睁着眼睛,又硬熬了好一会儿。
直到被敲门声惊醒,才发现不知道何时睡过去了。
季翠郁也醒了,咽了下口水,不安的开口。
“是、是谁啊?”
“是我,霍宇,后勤部的。”
居然是前任后勤部长,如今正式的镇长!
他算是营地的熟面孔,幸存者们可能未必记得住之前的执政官什么样子,但一定见过在居住区到处活动的霍宇。
母女俩连忙移开了薄的能看到外面人影的门板,屋里太暗,也就没邀请大人物进去。
霍宇翻着光脑,确认信息,“季翠郁是吧?还带着一个女儿同住。”
季翠郁紧张的点头,目光难以抑制的落在霍宇背后的那具异种身上。
那是一名高大健硕的女士,半袖的T恤袖口,被雄壮的肱二头肌撑的紧绷。
身高打眼一看两米往上,站着跟一堵墙似的,压迫感让人要喘不上气了。
她手里拿着纸质的记事本,用最原始的记录方式写写画画。
画面又惊悚又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