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医院。”老樊处理完楼下的事，坚持要送周东南去医院。
周东南倚靠在窗户边，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老樊。
“这点伤，还不如之前骑摩托磕一下严重，不用去。”
他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坐到茶几上，两条长腿随意向前伸展，看起来非常闲散。
老樊皱眉朝着包厢外挥了挥手：“以前那是在你的地盘，你爱去不去，现在是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走，去医院。”
他说完，自顾自走了几步，看周东南没有跟上来。
又转头叉腰站在门口。
“啧，周东南，走啊，快点！”
就在这时，周东南的诺基亚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小鸭子挂饰随着动作晃了晃。
来电显示是陈珊——陈平的妹妹。
他抿了抿唇，起身一边接电话一边又走到窗边。
“阿南哥！”电话一接通，陈珊略带激动的声音就顺着听筒传过来。
“是缺钱了吗？”周东南问道，心里隐隐担心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是。”陈珊回：“我哥上次抢救过来后，医生给换了一种新药，最近状态又有点好转，谢谢你，阿南哥……”
周东南突然想起上次去看陈平，他身形瘦弱又憔悴，身上插满了管子。
他站在监护室门口，第一次怀疑强行留下陈平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陈平想要的。
陈平妈妈突然摸索着拉住他的手。
“谢谢你，阿南……”
她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哭瞎了的眼睛也空洞无力，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
怀疑的情绪一瞬就被自责取代。他不会放弃，就算所有人都放弃，他也不能放弃。
不仅不会放弃陈平，还要承担起他健康时应该承担的责任。
“阿南哥，你在听吗？”陈珊试探的提高了音量。
“我在听。”周东南恍然回神。
“阿南哥，我在北城找了一份实习工作，三天后就会去北城。”陈珊声音藏不住的雀跃。
周东南手指弯曲蹭了蹭眉毛，声音平静温和：“当地没有合适的实习机会吗？”
陈珊握紧手机。
“有是有，只是……”她顿了顿：“那个，浩子哥前两天来过，给我留下一笔钱，说、说……”
“说什么？”
陈珊咬了咬唇，犹豫几秒后，还是选择说谎：“没说什么，就说想帮帮我，怕我没学费，北城的实习机会比较难得。”
周东南没再多问，轻舒了一口气：“机票钱我一会给你打过去，学费你也不用担心。”
“阿南哥……你……”陈珊欲言又止：“算了，反正很快就能见面了。”
周东南挂断电话，沉默没动。
老樊已经从门口进来坐到了沙发上：“谁的电话？是陈平的妹妹吗？”
“能不能借我五千块应个急？”周东南靠坐在窗边的吧桌上，抬手拿起一罐啤酒。
“呲——”
打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
“应什么急？”老樊下意识问道。
周东南没回应，掀了掀眼皮，淡淡扫了老樊一眼。
老樊叹口气，乖乖拿出手机：“得，我就是多嘴一问，您就是爷。”
他一边调出转账界面，一边小声嘟囔：“五千块，为了别人怎么都行，到了自己，医院都不去……”
周东南佯装没听见，接过手机把钱给陈珊转过去：“你这酒吧还缺什么？保安，酒保？门童？我兼职抵债行不行？”
老樊愣怔一瞬：“不用，我……”
他顿了顿，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卷进舌头里：“不用这么急，你有钱再还也不迟。”
老樊说着，端起桌面上酒杯，仰头把剩下的半杯酒喝了，以此掩饰心底的慌张。
就在前一天，三爷来找过他。
他从酒吧回到厂区里的厅，一推门，就被几个黑衣保镖压住。提溜着到了三爷面前。
行李箱平铺摆满了一茶几，包边在他面前一一打开，满满都是钱。
红的晃眼。
三爷居于上位，拐杖在一摞摞的钱上敲了敲。
“把周东南劝回台湾，这些都是你的。”
老樊收回回忆，正嗫喏着应该说点什么。
周东南冷不丁换了话题：“浩子有没有再找过你？”
“浩子临走前来找了我一次，他没露面，托人给我带了一句话说，之前背着你投靠三爷都是为了车队，他不后悔。”
周东南冷嗤一声，眉眼间的冷意越来越重。
“他还说，三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既然做不成兄弟，也不至于做敌人，三爷这边遇到点事，不把你弄回去不会善罢甘休的，让你好自为之。”
老樊越说声音越闷。
这些话，他原本不打算告诉周东南的，但是既然他问了，那他也没必要瞒着。
毕竟，三爷也找了他。
看那态度，确实是比之前要更强硬。
周东南沉默几秒，把酒杯放下，顺手拿起烟盒，敲出一支烟夹在指间却没点燃。
那天他从阳台一路向下去南山，就知道三爷不可能轻易就算了。
所以，回公寓之后，他没反抗就被带到了三爷面前。
“去见那女人了吧？”三爷问
周东南咬了咬后槽牙。
“这么拼命还没见到。”三爷唇角抖了抖，转动手里的串珠，闷哑台湾腔声调平静。
“阿南，我说什么来着，你呀，藏不住事儿。女人嘛，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非要别人的女人。”
三爷一摆头。
立马有保镖提了一箱钱放在周东南面前。
“喜欢那个女人？睡几次过过瘾就好了。”
周东南站在三爷对面，眼睛里藏不住的狠戾。
藏在裤兜里的手也攥成拳。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也不会跟你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三爷起身，走到他面前，两人隔着半米距离。
“我死不死心要看你死不死心，如果那女人跟我走呢？”
……
周东南垂眸扯了扯唇。
香烟在指尖转了两圈，然后被他拢于掌心捏碎，又突然松手，看着烟丝纷纷扬扬落下。
手机再次响铃，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但是周东南盯着手机，脸上情绪突然波动，继而变得沉寂。
老樊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
姜时宜。
他表情有几分古怪。
“周东南，你不会真的看上姜时宜了吧？你只要回去，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非得是陆远丰……”
周东南看他一眼，下颌线肌肉绷紧又松开。
“我去哪里，要干什么，是我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