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灯的光泛黄发暗,在两人中间形成一片阴翳,混杂着烟草味的松木香气瞬间萦绕在姜时宜鼻翼之间。

    她心里不可自控闪过一丝紧张情绪,暗自咬了咬唇内侧,手按在他青筋血管条条清晰的手背上。

    “周东南,你别这样……”

    周东南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手,冷寂表情波动一瞬。

    手上稍一用力拖住她膝窝,把她膝盖提起,脚踝毫无遮挡的暴露在顶灯下。

    “不要哪样?”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她脚踝的肿胀程度。

    从崴脚到现在,一直没有好好处理过,早晨还肿的像馒头的脚踝,此刻已经蔓延到脚面。

    摸上去发烫。

    姜时宜自嘲勾唇,大概是因为沙发上恰好避光,所以他才把她抱到吧台面板上。

    “咳咳,没什么,不要碰,有点疼。”她轻咳两声,掩盖尴尬情绪,又解释道:“昨天骑马的时候崴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大概是不想让他误会是在陆远丰办公室弄的。

    周东南淡淡嗯嗯了一声。

    然后又把她抱回旁边沙发上,轻轻把她的腿抬放在自己腿上。

    然后弹出药膏给她脚腕上抹药,一点点揉开。

    药膏里有薄荷成分,一抹到肿胀的地方,姜时宜就感觉到一阵冰凉,和他带着温度的指尖交错。

    不断放大和皮肤接触的感觉。

    “肿的厉害,晚上回去后你自己再记得抹一次。”他说完,又给她脚踝包上一层纱布,动作轻柔又仔细。

    姜时宜盯着他,突然开口问道:“当时为什么冲进去,你不怕吗?”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期待。

    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是期待什么。

    撑在从身侧的手不自觉抠在沙发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音。

    周东南给她包纱布的动作一顿,闷沉声音传来:“我说过了,我是你的保镖,保护你不受伤害是应该的。”

    因为是她的保镖。

    对。

    因为他是她的保镖,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姜时宜垂眸勾了勾唇:“那你还真是称职,那你南天去南山找我,也是因为是我的保镖吗?”

    周东南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拿起鞋子,慢慢给她穿上。

    “用了药就不能喝酒了,你等一会,我下去给你点一杯果汁。”他说完,抬头看她一眼,然后一刻不停的起身出了包厢。

    姜时宜沉默着没动。

    几秒钟后,她扯了扯唇,抬头看像天花板,昏暗的顶灯在玻璃灯罩的扩散作用下,在天花板上形成花朵一样散射的光影。

    明明暗暗的。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失落的情绪还是像汹涌而来的潮水,就快要把她淹没。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在陆远丰的办公室,是她辜负了他的好心和勇敢,说了谎话还冷眼赶他出去。

    她还祈岛得到沈阳的答案呢。

    就算是有什么其他原因,经过今天下午的事,也该彻底消失了吧。

    不过就算一次,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姜时宜心里自嘲的冷嗤一声,然后缓慢闭上眼,薄薄的眼皮挡不住灯,也挡不住眼底逐渐氤氲的潮湿。

    ......

    周东南出了包厢,在门口站了一会,整个人带着浓郁的阴沉气。

    他正要起身离开,正好遇到陈戈从楼下走上来,手里还拿着两瓶酒。

    “周东南。”陈戈笑着跟他打招呼。

    周东南从她手里的酒上收回目光:“她脚伤了,抹了药,不能喝酒。”

    “她?”陈戈反问完,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姜时宜,有些遗憾的挑眉:“我着还是专门从家里拿的,味道刺激但是还不上头,姜时宜真是没口福。”

    她话音刚落,老樊就从身后走了过来。

    周东南越过陈戈,视线落在老樊身上。

    “可以喝他手里的果汁。”他指了指身后。

    陈戈跟着转身,把酒塞进老樊手里,就势接过他手里的果汁:“酒送你们喝,果汁我拿走了。”

    说完,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老樊还没来的及说话,包厢门就又关上了。

    周东南往前走了两步,到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大厅。

    舞台上,驻场的乐队正在唱着热烈的摇滚,五彩灯光在舞台上闪烁,男男女女们不是在醉生梦死的举杯碰盏就是在舞池里不知疲倦的扭来扭去。

    老樊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顺手从路过的服务员手里拿过两罐啤酒,递给他一罐,周东南没接,反而看着陈戈给的那两瓶。

    “别。”老樊宝贝一样挡在酒瓶前面,又咬牙解释:“哥们最近感情不顺,想借着这酒开启第二春。”

    周东南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接过他递过来的那罐啤酒。

    老樊明显松了一口气,“我听说,那天飙车,浩子真的想跟你玩生死局?”

    周东南打开易拉罐,淡淡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他?他那人忘恩负义,颠倒黑白的,你就算救了他,他也不会念你的好!”

    老樊转头看着周东南,因为激动,五官在说话的时候都在乱飞。

    周东南酒瓶碰了一下老樊手里的酒瓶,然后仰头喝了一口,又继续看向一楼大厅。

    “周东南,我说你什么好!”老樊皱眉:“是,大家过去都是兄弟,但是兄弟就没有这么办事的!”

    “不然呢,让位亲眼看着他死吗?”周东南无奈扯了扯唇:“还是看他变成另一个陈平。”

    老樊突然哑声,仰头喝了两大口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