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南深呼一口气,眼睛锁在她的眉眼之间。

    “怎么了?”

    声音低沉喑哑,对她突然抽离感到不理解。

    姜时宜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弧度,嘴里隐隐有血的腥甜气,她抬手抹了一把嘴唇,薄唇轻启。

    “不明显吗?我玩够了。”

    以前每一次都是周东南喊停,这次是她。

    刚才接吻的过程中,她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意识涣散,浑身发软,只想毫不顾忌的沉浸进去。

    但是周东南突然呼吸混乱。

    让她理智短暂回归,她突然不愿意更进一步,就像是不愿意承认,她对周东南真的有了感情。

    山风把她的裙摆吹的飘动,在清冷的月光下,像是湖面不断泛起的涟漪。

    她整个人由刚才昂扬肆意的热情突然变得冷漠又锋利。

    就算是周东南早就做好了被她玩弄的准备,但心里剧烈波动还是让他难以适应。

    她明明跟陆远丰在一起,为什么突然来南山,看她刚才的反应,明显不是因为知道他在这而特意来“玩”的。

    他薄削嘴唇翕动两下,眼底情绪像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她。

    “你不是应该在酒店,突然来这儿干什么?”

    姜时宜抿唇,强压住心底不断奔涌而来的苦郁情绪,咬牙讽刺他。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我看你跟邱瑞儿一起的时候,明明听话的很。”

    她说完,转身要走。

    周东南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他下颌线绷紧,声线也跟着压低。

    “好,那你什么时候还想再玩,我陪你玩个够。”

    姜时宜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他。

    “周东南,你知道那个姓于的给你的资料里是什么吗?我十七岁的时候,从邱阳松那偷了二十根金条,养了一个男人。”

    她笑的清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间里滚出来的。

    “周东南,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

    周东南手指关节仍然有血往外渗,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冷寂眼神静静的盯着她。

    姜时宜眼眶泛红发涩,她轻抬下巴,白净如瓷的脖颈在月光下发着冷光。

    香槟金色绸缎布料紧紧贴在身上,把姜时宜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到极致,也把她冷清气质衬托到极致。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跟你一个人玩,太腻了。”

    她一边说,一边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往山上走,往东山墓园的方向走。

    她的胸腔鼓胀闷痛,眼眶在风中变得越来越湿润。

    浑身冰冷又麻木至极的感觉像是回到十二岁的时候,她亲眼看见爸爸倒在她面前。

    满地鲜血。

    她追着救护车,在大雨里,一边跑一边哭。

    周东南盯着她单薄的背影看了足有半分钟。

    他抬手蹭了蹭下巴伤口的血丝,捡起地上的机车服快步追上去。

    他拉住姜时宜的手腕,然后用力向回一收,把她拥进怀里的瞬间,衣服也套在她身上。

    周东南垂眸盯着她,黑墨瞳孔泠泠带着寒意。

    “姜时宜,你在怕什么?”

    这是她曾经问过他的问题。

    她迎视着他,很想说,她什么都不怕。

    但是并不是。

    她有很多在怕的东西,怕让爸爸不得安宁,怕妈妈难过,怕陆远丰不会放过她……

    但是再怕,她也必须自己扛着。

    姜时宜眼睛盈盈闪烁,用胳膊抵在他身前,强忍着半落不落的泪意勾了勾唇。

    “你怎么又有问题,周东南,你为什么在这,为什么受伤,为什么非要拦着我,我从刚才到现在,有问过你原因吗?”

    “我是你的保镖。”他咬牙提醒她:“合同还没结束。”

    她冷笑一声,缓慢回应:“对,你是陆远丰雇给我的保镖,你不怕他知道吗?”

    周东南太阳穴突突地跳,但是抱她的胳膊却丝毫没松。

    “我怕的……从来就只是你。”

    他一字一顿,间断的句子被山风吹散。

    姜时宜垂眸,唇角笑意一点点落下去,抵在他身前的胳膊也不再用力。

    他说怕她。

    既然怕她为什么又不停的“引诱”她。

    远处黑黢黢的山脉连绵,被月光蒙上一层暗色,带着深邃又致命的吸引力。

    周围是呼啸的风声。

    “带我去东山吧。”姜时宜抬头盯着周东南,再次重复:“我想从这里,直接去东山。”

    周东南目光冷寂,盯着她看了几秒,一个字都没说。

    他拉着她的手回到原处,把地上的摩托车扶起来,简单检查了一下,然后又把头盔递过去。

    “戴上,我带你去。”

    就在这时,姜时宜备用手机突然响起手机提示音。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

    陈戈的信息:你手机打不通,陆远丰给我打电话找你了,声音不正常,你别冲动。

    果然,陆远丰没打算放过她,姜时宜心底涌起漫无边际的冷意和无力感。

    短暂愣怔后,她抬手擦了两下眼泪,冲动情绪也在瞬间镇定下来。

    如果被陆远丰知道了她从这儿去东山,他不仅会把这条路断了,还会更快的把爸爸的墓地迁走,她就更没机会了。

    “不去东山了,我累了要回家,你不用找我,我手机丢了,你也不要给我打电话。”

    她一边冷静说话,一边把机车服脱下来,返身回到车里,盯着前面的周东南最后看了一眼。

    他唇角下压,眸色暗沉,还保持刚才的动作,头盔在他手里就像是一个大号玩具。

    姜时宜收回目光,迅速启动车子下山。

    ……

    姜时宜没回山水庄园,而是回了工作室,她瘫坐在办公室的地毯上,头支在胳膊上,迷迷糊糊的看着墙上那副《日出》。

    脑子里却都是和周东南在山上接吻的景象。

    他的味道苦涩,带着血腥气。

    她盯着他的眼睛,隐忍克制却又具有强烈的侵略性。

    她突然想起来那副一直没有思路的画,巅峰期突然隐退消失的摩托车手N.d。

    两个人影在脑海中不断重叠又分开,姜时宜挣扎起身,拿起笔和画板,按照脑海里的形象,迅速涂抹。

    她越画越激动,甚至一度头晕想吐,手都在发抖。

    但是她不能停,怕停下就画不出来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从地平线跃起。

    她终于落笔。

    刚准备睡一觉,尖锐的座机铃声划破寂静的空气,撕扯着钻进姜时宜的耳朵里。

    她起身想去把电话线拔了。

    拔线瞬间发现是赵爱琴的电话。

    犹豫几秒,她狠不下心,也带着期待,赵爱琴说不定是在担心她。

    “时宜,马上回来一趟。”

    “妈,我现在……”她强压疲惫情绪。

    “姜时宜,我让你立刻、马上回邱家别墅。”赵爱琴声音都在抖:“时宜,你…是想让我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