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杭城,御府壹号。

    陆知衡推开门,看到厅里面到处都是散落的酒瓶。

    红的,白的,啤的,都有。

    贺宴川向来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家中一直都是一丝不苟。

    但是自从阮柠离开后,贺宴川的家里,和他的生活一样,变得一蹶不振。

    陆知衡踢开了几个酒瓶,啧了一声,皱着眉头走到了贺宴川面前。

    “从马代回来之后也有五天了,你怎么还没想明白?阮柠走了就是走了,留不住的人,你颓废也没用。”

    陆知衡在林荟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到头来林荟却有了新男友。

    这阵子他倒是想开了不少。

    贺宴川喝了一口威士忌,转动着冰球,目光凝视着酒杯,另一只手扯了扯领带。

    他的衬衣松松垮垮的,领带也是歪的,没有正形的样子,给整个人添了一抹不羁放荡的纨绔色彩。

    破碎感,在一个男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陆知衡跨越这些酒瓶走到沙发前,和贺宴川一起坐在地上。

    贺宴川抬头看他:“找到了没有?”

    “没有。我为了你,都拉下老脸去找了林荟,还在她家撞见了她新男友。”

    陆知衡想到那个画面,就想打自己一巴掌。

    丢人现眼。

    “她怎么说?”贺宴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接连的酗酒和颓废,让他的下巴上长满了青色胡渣。

    陆知衡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贺宴川,哪怕是之前,被孟阮甩了之后,他似乎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了点酒,之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毕竟对贺宴川这样的男人来说,女人只是锦上添花。

    但是这一次好像不同。

    他疯了一样满城找了阮柠三天,直到得知阮柠和叶竹君一起去了伦敦。

    他办好了签证,然而在伦敦安排的人回消息说,没有得到关于阮柠的任何消息。

    陆知衡知道,他这五天,睡觉的时间屈指可数。

    他时时刻刻在等着阮柠的消息,却一直没有等到。

    陆知衡叹气:“林荟说了,阮柠没有联系过她,并且在离开杭城之前就叮嘱了林荟,不要找她。阮柠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和这里的生活说再见。你也不用再颓废了。”

    贺宴川沉默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敲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气。

    陆知衡低头看了一眼贺宴川身旁的烟灰缸,里面都是烟蒂。

    “她凭什么走?”贺宴川一字一句,像是咬牙切齿说出口。

    “凭什么走?凭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阿川,她在你身边过得不快乐。”陆知衡其实挺共情阮柠的。

    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很累。

    但是贺宴川却是不理解,他手中的宴会掉落在手上,他都察觉不到。

    贺宴川咬牙:“不快乐?我对她很差?”

    “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好。”

    贺宴川冷哼:“为了她,我可以放下我舅舅临时安排的出差不去伦敦,也可以半夜从南城赶到她家楼下等一晚上,甚至忤逆贺家人。这也不算好?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才算好。”

    贺宴川的声音里面满是破碎感。

    他并不是要标榜自己为了阮柠做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够,但是,他很努力在尝试。

    他从小缺爱,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但是他能够为阮柠做的,他都做了。

    贺宴川从地上拿起蓝色的戒指盒,打开,盯着盒子中璀璨夺目的这枚戒指,忽然觉得极其讽刺。

    “她恨我恨到,钻戒都不愿意带走。”贺宴川的眼眶通红,“我罪不至死吧?”

    那日,他玩牌回到房间,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只剩下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这一枚戒指。

    陆知衡也点了一根烟,叹气:“说一件事,你可能就觉得你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罪可至死了。”

    “说。”贺宴川似乎警觉了三分。

    陆知衡深吸了一口烟:“杨旭和我一起去找人的时候,提起了你生日那晚的事。”

    “生日?”贺宴川皱眉。

    “对,你生日。阮柠刚刚出院,和杨旭在房间帮你准备了很多惊喜,蛋糕,礼物,但是你却没回去。杨旭当时刷到了孟阮发的社交媒体,上面有和你一起过生日的照片。因此他也不敢和你说,怕你是真的在和孟阮过生日,觉得阮柠厌烦。”

    贺宴川的眉目瞬间沉陷了下去。

    他记起来了。

    “生日那天我有应酬,恰好应酬的人和孟阮认识,她带了蛋糕不请自来,我不知道她拍了照。”

    贺宴川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的确疑点重重。

    “那就对了,阮柠当时看到孟阮发的照片,估计心都碎了。”陆知衡继续说道,“其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误会,总之,她现在对你,应该是毫无感情,没有恨之入骨都算不错了。在她眼里,你就是一个朝三暮四,这要那也要的臭男人。”

    贺宴川摁灭了烟蒂,脸上一片白。

    他情绪有些不稳定,抓过威士忌的酒瓶就要喝。

    陆知衡拦下了:“算了,阮柠有这么重要吗?虽然当初我帮着她攀附你,但是你跟她终究是不合适的。你忘了,你舅舅前几天找到你,不同意你和阮柠有任何瓜葛?你舅舅是什么人物,能不能弄倒贺家,还全要依仗他。”

    贺宴川的舅舅,对贺宴川不仅仅是有恩情。

    这是外公的小儿子,当初大舅舅一家意外车祸去世,大舅舅的全部遗产都给了贺宴川。

    外公一家没有要半分,为的就是让贺宴川有所依靠。

    小舅舅一直在暗中帮着贺宴川,海外的公司也是小舅一手扶持的。

    因此,贺宴川一直都很听他的话。

    但是在阮柠这件事上,贺宴川没打算低头。

    “我管不了那么多。”贺宴川捏着酒瓶的手,用力了三分。

    “哎,怪就只能怪,阮柠离开在了你最爱她的时候。”陆知衡扯了扯嘴苦笑,“但凡再谈三个月,你可能也就淡了。”

    “你以为我是你?”贺宴川冷声反问。

    “行行行,你最痴情,不过你痴情也没用,就算你把Y国找翻天了,也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