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宴川低头看着阮柠微微泛红的眼眶,看穿了她内心的恐惧。

    她像是马上要上战场害怕得发抖的士兵,但是又要在敌人面前伪装自己的懦弱。

    佯装有经验,说的就是她这种。

    “我问的是你的疤。”

    贺宴川的指腹摩挲着她疤痕增生的地方。

    “长成这样,歪歪扭扭。”贺宴川挑眉看她的眼睛,“脱你衣服第一眼就看到了,影响美观。”

    阮柠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腕强劲有力,皮肤接触的地方,她是滚烫的。

    她烧地厉害,却还在逢迎奉承。

    “那我下次去医院整形科做个祛疤,慢慢把它消掉。”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在逃避什么?”贺宴川像是一眼就能看穿她似的。

    阮柠深吸了一口气,真是怎么都逃不掉。

    她哽了一下嗓子,故作柔弱地说道:“小时候早产,我妈放弃了我,奶奶把我带回家用米汤喂活了。后来六个月的时候一次肺炎去医院,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应该是早产导致的。爷爷奶奶没放弃我,带我来了杭城做了开胸手术。那个时候医疗条件没那么好,疤痕就增生了。”

    阮柠想起林荟说的适当示弱。

    但是这已经不算是示弱了,对于阮柠来说,相当于是将自己童年的伤疤硬生生在撕开给贺宴川看了。

    阮柠不想说的另一个原因,是怕贺宴川觉得她体弱多病,还是先天性的疾病。

    会不要她。

    她眼眶微红:“那个时候保住命都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疤。”

    贺宴川对于她的说辞仿佛并没有什么动容。

    他松开她,旖旎过后,床上一片狼藉。

    他靠在床上抽烟。

    阮柠附身过去,趴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只讨好的小狐狸。

    “你有心疼我吗?”

    她的目光楚楚可怜。

    “给你转了钱,去医院弄掉它。”

    说完,贺宴川扔下手机。

    阮柠又气又笑:“这么在乎它?”

    有那么影响观瞻吗?

    然而贺宴川下一句话就让阮柠闭嘴了:“她可没有疤。”

    阮柠噤声,点了点头。

    白月光皎洁无瑕,又怎么会有疤呢?

    阮柠躺在他身上并不安分,撩得贺宴川有些难耐,附身又过来。

    阮柠和他肆意得接吻,就在身体放松,大脑完全沉睡的那一刻,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贺宴川有些烦躁得松开阮柠,捞过手机,原本是要关机。

    然而阮柠看到贺宴川停顿了。

    她瞥了一眼。

    备注是“孟”。

    现在是半夜一点多,白月光的电话打了进来?

    还是已婚的白月光?

    多少有点意思了。

    贺宴川果然很快就接了,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贺宴川的神色凝重。

    “我马上过来。”

    说完挂断,阔步走向衣帽间,回来的时候已经穿好了一身卫衣裤子。

    “给你半小时,离开这里。”

    阮柠心头微微一窒,但是这种难过的想法很快就掠过了。

    她还没把自己当回事。

    但是嘴上依旧是温柔的追问:“这么无情?后半夜了,我就不能喘口气?”

    贺宴川拿过外套穿上,哼了一声:“我怕你这身体,死在我家里。”

    阮柠真想翻白眼。

    什么人?

    她心底其实是很难过的,谁都不想被人这么说。

    但是就像贺宴川说的,她哪里有选择权?

    门被关上,阮柠也准备走了。

    她从床上起来,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又摔在了床上。

    高烧,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让她的心脏更不舒服了。

    捞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发现竟然是酒。

    她跑到洗手间吐了出来,心想,贺宴川真的是个天杀的。

    踉跄穿好衣服,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贺宴川竟然给她转了二十万。

    祛疤。

    阮柠点了退回。

    她说过,只要那六百万,其余一分不要。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骨气,或许是仅存的那点自尊心在作祟吧......

    走到厅的时候,阮柠有些吃不消了。

    她伸手捂着心口,从包中拿出了常备的药,走到沙发前拿起一瓶矿泉水吞服。

    阮柠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怕自己真的出事。

    心脏的问题困扰了她很多年,用医生的话说,目前的状况是死不了的,但是发作起来也很难受。

    她准备先在沙发上躺一会儿,等舒服一点了再打车走。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

    身体一沾到沙发上,阮柠就睡着了。

    睡得很沉。

    *

    贺宴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他浑身疲乏,打开门,看到玄关处的女士鞋子,眉心皱了起来。

    她没走?

    阔步走到卧室,打开门,床已经被铺得整齐,没有人。

    回到厅,打开灯,贺宴川才看到躺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女人。

    他瞥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包和一瓶药,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俯身,用手背试了一下女人的额头。

    滚烫。

    贺宴川转身去了房,拿了一床被子,扔到了阮柠的身上。

    他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家里有人,今天算是破例。

    贺宴川没睡,大脑疲乏却清醒。

    他走到了床头,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威士忌,强行让自己入睡。

    *

    翌日清晨,阮柠从浑身酸痛中醒来。

    她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发烧引起的浑身疼痛,还是昨晚贺宴川玩得太过火了导致的酸痛。

    她浑身难受,起来喝了很多水,看到玄关处贺宴川的鞋子才意识到他回来了。

    阮柠想了想,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于是她强撑着身体,走到开放式厨房,给贺宴川做早餐。

    如果把情.人当做是一份职业的话,阮柠觉得自己无比敬业。

    从冰箱里拿了点面包鸡蛋和生菜,芝士片,午餐肉,她开始做三明治。

    做完之后先闷着,她还有正经事要做。

    阮柠去房的洗手间洗漱了一下,脱掉外套和鞋子,轻轻推开了贺宴川的房门。

    床上,贺宴川还没醒。

    被子只盖住了贺宴川的腰,露出了健壮的上半身,他身材很好,很显然有健身的痕迹。

    阮柠吞了一口口水,附身到了床上,开始吻贺宴川的脖子。

    睡了那么几次,她知道他哪里最有感觉。

    阮柠掀开被子,想要下一步的时候,忽然,一双长臂圈住了阮柠的上半身,将她整个人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