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她所料。

    “玉书,将馒头都给她吧。”

    话落,姜晚便带着新买的女孩走进马车。

    “你日后跟着我,我就唤你小环吧。”

    “是。”

    姜晚上车之后,周围流民一拥而上,将那妇人围在中央,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手中的布袋子。

    妇女吞了口唾沫,小心地从袋中取出一个馒头,丢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那一块瞬间人潮拥挤,那妇人也趁着这个间隙溜了。

    坐在左鞍座的陆知珩收回目光,示意长随景春赶马车进城。

    到了城中,周遭的目光,让他有些不适。

    要知道,燕南自从出事以来,已经很久未曾有过外来车辆了,如今他们的到来,就像是小白兔闯入狼窝一般。

    男人眼神戒备地看着众人,对景春低语。

    “速去庄宅行,找个院子落脚。”

    “是。”

    很快,一行人进城的消息,惊动了燕南城城主徐安行。

    毕竟现在百姓都北上,富贵人家更不可能会来燕南。

    唯有朝廷命官。

    马车缓缓停下。

    “陆大人。”

    陆知珩愣了一秒,才应声。

    说话间,徐安行看见马车上走下来一位碧衫女子,周身自带贵气,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庞因长途跋涉,此刻微微有些发白,又给她添了几分柔弱气质。

    徐安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位是陆夫人?”

    玉书听见这话,率先变了脸色,站在姜晚身前。

    “大胆!这可是圣上亲命的郡主,身旁那位可是郡马,大人莫要喊错了。”

    徐安行脸色煞白,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他虽就任燕南多年,但也深知郡主的名声。

    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

    “玉书。”

    姜晚示意玉书靠后站。

    摆手叫起徐安行,“此次前来,都是为百姓做事的,莫要在乎这称呼。”

    徐安行惊诧抬头。

    姜晚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并未有一丝怪罪的意思。

    他心里难免有些疑惑,莫非这么多年过去了,郡主收了性子了?

    徐安行压下心思,领着众人往城内走。

    “郡主,郡马,请。”

    街道冷清一片,只偶尔会有穿着破布的小孩探出头来,又很快缩了回去。

    姜晚闭了闭眼,不忍再看。

    手上现有的干粮已全部赎了小棠,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到了城主府,徐安行已经率先准备好了吃食。

    姜晚看清桌上菜肴,丰盛程度虽不如王府,可放在闹饥荒的现在,也算得上奢侈。

    当即脸色一变。

    “徐城主,听闻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甚至有人以人肉为食。”

    徐安行听见这话,心头微凛,恭敬拱手。

    “郡主有话请直言。”

    “把人给我扣下!”

    此话一出,姜晚身后的麒麟卫立刻上前来。

    “郡主!”

    “郡主这是何意?!”

    这是徐安行的地盘,岂会轻易就擒,挥手便召出数名身着劲装的暗卫。

    可惜,麒麟卫的每一个人都是镇安王精选出来的,身手一等一,这群暗卫自然不是对手。

    只是,看着个个身强体壮的人,姜晚的脸色愈发难看。

    “徐城主当真不知道?”

    “百姓民不聊生,为何城主餐桌上还有好肉好菜。”

    姜晚的一字一句,砸得徐安行心慌。

    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陆知珩身上,说起来,两人有些交情,希望陆知珩能够保他。

    此刻,陆知珩被城主府的华丽陈设晃了眼,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冷眼看了一眼徐安行。

    “去搜搜城主府。”

    姜晚点点头,应和着陆知珩的话,剩余的麒麟卫寻声而动。

    不多时,一袋袋粮食不停地从各个屋子里搬出来,姜晚的脸色黑如锅底。

    冷呵了声,睨着被按跪在地上的徐安行。

    “徐城主,这是把官府的粮仓搬到家里了?”

    顿了瞬,“此事我会如实上报,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

    “郡主!不是!不是!您听我解释!”

    “这是下官……唔。”

    徐安行急得满头大汗,话未说完,便被麒麟卫拿布堵了嘴,将人带了下去。

    “舟车劳顿,郡马,我们今日就先在城主府歇下吧。”

    说罢,姜晚抬脚就往里屋走。

    毕竟如今天色已晚,庄宅行怕是关门了。

    想着,姜晚身娇体贵,城主府的条件可比栈的床榻好的多。

    陆知珩没反驳,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另一间。

    将包袱放入次卧之中,陆知珩抬脚便走了出去。

    此番,他前来燕南,其一是为了赈灾,其二是为了寻人。

    城主府内暗藏玄机,陆知珩越往内走,越觉得徐安行不简单。

    走到一处,陆知珩顿住脚步。

    他能感受到这间屋子不简单,甚至放出去的内力还探寻到了一丝微弱的人声。

    陆知珩四处摸索着,墙忽的开了。

    暗室!

    陆知珩拿着火折子往里走,隐约听到了锁链的声音。

    “沈棠?”

    最里面的女子猛地抬头,眼眶瞬间湿润了。

    “陆哥哥!”

    有了这一声回应,陆知珩当即加快了步伐。

    片刻后。

    扑到他身上的少女,清丽的脸上挂着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声音呜咽嘶哑。

    “陆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话音未落,男人黑眸里霎时浮起一层浓浓的怜惜。

    “你怎的变成这副模样?”

    陆知珩记得,自己从燕南举家搬迁至京城之时,分明给她留了一大笔银钱。

    在燕南这样的地方,足够她衣食无忧一段时日了。

    闻言,面前的少女再也控制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一介孤女,过的太好难免会落人口舌。

    沈棠本不想在意这些话,却不曾想徐安行新上任,听见了这些风言风语,认定了她是风尘女子。

    后来,她抵死不从,徐安行便将她囚禁了起来,妄图通过这种方式逼她就范。

    锁链不算坚固,陆知珩手上一用力,链子就断了。

    “陆哥哥,你是特地回来找我的吗?”

    陆知珩罕见地沉默了一瞬。

    毕竟沈棠对于他来说,有过救命的恩情。

    当年若不是她相救,他恐怕已经丧命于父兄的手下了。

    轻嗯了声,半搂半抱地带着沈棠往外走。

    谁知,两人刚到院子花台。

    迎面遇上姜晚一行人。

    “郡马,您这是去哪儿了?”

    出声的是玉书,话是对陆知珩说的,目光却是落在他身旁弱柳扶风的女子身上。

    陆知珩停下脚步,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最近姜晚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他无法确定,姜晚会不会动怒。

    这么想着,陆知珩只觉得一阵头疼。

    见他不答话,玉书下一句话的语气就不大好了。

    “敢问,郡马身后这位女子是何人?”

    在她看来,陆知珩能入赘王府,本就是高攀了,如今才成婚几日,就公然带着女子招摇过市,自家郡主的脸往哪里搁?

    沈棠一听,白着小脸,小跑到姜晚身前,盈盈跪倒。

    “郡主恕罪,民女并非有意……”

    姜晚抬眸,看清地上女子的面容,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