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演戏上瘾

    月牙面色顿时煞白如雪。

    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玄翼冷漠的神色,好像一条命的生死,在他口中,如同询问今夜吃用了什么那般简单。

    虽早有不好的预感,这两日坐卧难安。

    但想着与姐姐在王府待了多年,姐姐回一趟王府而已,又能出什么意外?

    便将繁杂的心绪压下,只等着姐姐回来……

    可如今……

    “为什么?!”

    月牙的泪瞬间滚出来,双眸通红似血,悲痛地质问玄翼,“奴婢与姐姐对王府忠心耿耿……”

    玄翼淡漠地开口,“本王便是看在她忠心的份上,才允她死的。”

    “她死之前,也没什么挣扎。”

    他的话,平淡又无情。

    “自你们被本王所救,带入摄政王府,尔等死生,不过是本王一句话的事。”

    “你的命不过是寄养在你的脖子上,你姐姐的更是。”

    “本王提前拿走一个脑袋,还要同你商议?还要同你解释?”

    “不过你放心,你们族人的仇,本王已有眉目,等过些时日,杀了那幕后之人,也能告祭你族人的在天之灵了。”

    多年前,赫氏族灭时,他便察觉到有一伙暗中势力,在背后张牙舞爪,兴风作浪。

    但当时他急于掌权,急于上位,并未过多关注。

    如今朝事渐平,这群势力再次冒头,行动手段跟当年之人许多相似。

    他才明白,这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终于忍不住要跳出来蹦跶了。

    很好。

    旧账新账一起算吧。

    腿脚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意,玄翼想到府中太医的交代,不再理会崩溃地跪坐在地上的月牙,任赵管家搀扶自己,准备离开。

    云府,他是不会搜的。

    今日兴师问罪而来,却差点惹了絮儿与自己当场决裂,若再硬着头皮搜查,只怕往后……

    絮儿真将他当仇人了。

    罢了。

    即便要犯就在云府之中,他也绝不可能在府中窝藏一辈子。

    只要那人敢离开云府,就是他受死之日。

    ……

    见玄翼离开,云清絮神色变幻,最终,还是没追出去。

    她不太理解,为何玄翼要为兄长揽下这黑锅?

    难道……怕月牙因为柳叶的死,嫉恨在心,对兄长,对她升起恨意吗?

    呵。

    多少恶事都做了,如今装出这般体贴的模样……

    云清絮压下心头的郁气,没时间再考虑玄翼的想法,担忧地看着伏跪在地的月牙,心头尽是愧疚。

    都怪自己。

    没有及时察觉兄长杀人的意图,没有随身带着柳叶,才让柳叶遭此横祸。

    柳叶临死之前,交代她照顾好月牙……

    往后,她定会将月牙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去相待。

    至于送月牙离开京城……

    要看月牙自己的意愿了。

    半蹲在月牙身边,云清絮揽着她冰冷又颤抖的肩膀,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哽咽。

    “你姐姐的死讯,几日前我便知道了。”

    “只是不知该如何向你开口。”

    “棺材与丧仪都筹备好了,四日后便要下葬了,尸体停在城南,你收拾收拾,我现在便带你过去吧。”

    月牙的泪终于止住了。

    抓着云清絮的袖子,苍白的唇抖了许久,才说出那苦涩至极的话。

    “好。”

    既卖身为奴,便生死不由人。

    姐姐早告诉她有这么一天,在王府长大的那么多年里,见过身边无数人的死生,可她天真的觉得……这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今……如今……

    姐姐死了,她什么都没了。

    报仇?

    向谁报仇呢?

    当初歼灭赫氏一族的贼人?

    还是如今杀了姐姐的摄政王?

    她拿什么报仇!

    她,好恨啊……

    悲痛与恨意交织,月牙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样,跟着云清絮换了一身素衫,麻木地坐上了马车,僵硬地来到城南的殡仪阁,看到那掩在棺木之中,尸体已冷硬如冰的柳叶后,挣开云清絮的搀扶,朝那棺椁扑了过去——

    “姐姐!”

    ……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年节将近,寒山寺的风波暂平,摄政王的私军又继续去京郊日训,城门放开,往来人流如织,那些深宅大院忙着筹备春节之礼,阖府喜气洋洋。

    那些不幸惨死的芳魂,往高了说,是闺阁千金,可往低了说,不过是这些侯门宅院之中,最便宜的女眷罢了。

    府中还有老爷、有老封君,有出息的子弟,有无数嫡女庶女,将来可用做联姻,维持荣耀盛景。

    所以半个月之后,京城的街头巷道上,不再议论寒山寺之事,而是议论着那位即将进宫受封的姜小将军。

    “我就说嘛,连漠北的战事都能平定,更何况是京郊这群作乱的流民?这小将军一出手,直接剿灭了十几处流民乱贼,头都砍了,挂在姜家军的帐中。”

    “可不是嘛……姜小将军平定了乱党,陛下原本要将乱贼抄九族的……但年关将至,不好打打杀杀,决定只给咱们小将军加官进爵,待开年了再处置那群流民……”

    “唉,这场雪下的太久了,咱们京城还好些,可河北河南一带,家土流离,这些人揭竿而起做了流民反贼,实属被逼无奈……”

    “去去去!你这人要死了?敢替那群贱民说话?你是不是也想被抄家灭族?”

    ……

    云清絮带着帷帽,走在人群之中,听到这番对话后,朝那买干果与果窠的摊位看了一样。

    两位出来做营生的壮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纷纷说起了南疆的局势,一边磕着那烘烤的葵花子,一边挥斥方遒。

    云清絮收敛目光,隔着薄纱,看着这喜气盈盈,遏待新年的长街,心头升起许多感慨。

    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七了。

    十日前,柳叶下葬,送葬之人,只有她与月牙。

    她扶着灵,月牙一步一跪,二人看着那棺椁入土,看着那苍冷的群山,心底哀戚,染了些风寒。

    回到府中便病了。

    一直到昨日,身体才完全好了。

    可前脚刚好,宫里就紧跟着再次递来旨意,命她三日后入宫朝拜,甚至入宫穿用的制氏衣裙与冠带首饰,都为她准备好了。

    还备了一辆马车,停在云府外。

    那马车是林婉如的座驾。

    珠玉环佩交映,宝马香车绣锦。

    她不理解,林婉如这是演戏上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