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芳时刻观察着虞江寻的表情,看她呆住了,自己没忍住探头去看了一眼。

    紧接着,她也看到了满满一页的字,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不成样子。

    菊芳:“......”

    要不是她亲自拿来的,她都要怀疑这信是不是搞错了。

    虞江寻定了定心神,拧着眉看了起来。

    她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可通篇看下来,萧承熙竟然只是在告诉她,他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小到他晨起时看见了窗外的一只鸟儿,翅膀是鹅黄色的,看着很乖,如果日后有机会,要一起养一只这样的鸟。

    虞江寻表情古怪,又看到他写,入了秋,东宫里的树叶子都落了,光秃秃的很不好看,以后要多种些四季常青的树。

    全部,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偶尔在这些话语的间隙里,穿插着几句对她的关心。

    “阿寻,天气转冷,注意添衣。”

    “宫内缩减用度,凡事不要委屈了自己。”

    “皇叔近来心情不佳,切记小心行事。”

    看着看着,虞江寻忽然从这些零碎的、不成逻辑的话语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难怪她会觉得奇怪,现在的萧承熙,就是以前的虞江寻。

    以前她也会将一张信纸填满,说的话一箩筐,挑不出哪句是最重要的,因为每一句都格外重要,都是她认为必须要讲给萧承熙听的。

    虞江寻面无表情地看到最后,最后的话是:

    “三日后,我来见你。”

    虞江寻将纸随意揉成一团,淡淡道:“烧了吧。”

    茯苓接过去,立马将其烧成了灰烬。

    这样的信纸留着,是莫大的隐患。

    茯苓迟疑地问:“娘娘,太子殿下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她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如今她可是住在清宁宫,这里离得金銮殿很近,三日后,他要怎么来找自己?

    虞江寻有些害怕,心想总不能还要直接进她的屋内。

    惊慌之余,她又想起上次和萧承熙见面的那间破败的小屋。

    只是,他必得是晚上过来,万一萧胤也在这时来了怎么办?

    虞江寻烦躁不已。

    萧承熙又把这样的难题丢给了她。

    三日后。

    今夜的月有些朦胧,藏在白纱似的云后面,视线所及之处也变得朦胧。

    她坐在屋内,仍在迟疑。

    萧承熙要见她,她明明可以不去的。

    可是,如今前朝动荡,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生怕真的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回想起上次萧承熙强吻自己的事情,虞江寻想了想,看着茯苓,说:“今夜你跟紧我,太子殿下来后宫,身边必然只能带一两人,无人能控制住你,你不要离开我。”

    否则,她怕萧承熙再发什么疯。

    茯苓点头,一直等到了半夜。

    奇怪的是,萧胤昨日还来了,今日竟然没有过来。

    虞江寻带着茯苓,快步走了过去。

    她避开巡查的侍卫,将门推开,发现里面只点燃了一根蜡烛。

    萧承熙浑身裹着冷气,就这么站在原地。

    虞江寻拉着茯苓走了进来,开口问:“需要我做什么?”

    萧承熙见她来了,竟露出一个笑来。

    虞江寻心中警铃大作,后退了一步。

    他穿了身玄色的披风,低头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

    虞江寻瞳孔紧缩,下意识地转身就要离去。

    “阿寻。”

    他低低唤了一声,“你忘记上次我说的话了么?”

    虞江寻一愣。

    上次,萧承熙说,会剜茧给她看。

    她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只以为那是萧承熙醉酒后的冲动言语。

    没想到他还真的打算这么做。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忽然道:“好啊。”

    她转过身,眼神波澜不惊,“那你就剜给我看。”

    萧承熙看了一眼茯苓,问:“她呢?”

    虞江寻盯着他手中的匕首,有些犹豫。

    萧承熙注意到她警惕的视线,扯了扯嘴角:“你不信我了?难道你觉得孤会拿这东西伤你?”

    虞江寻只冷冷道:“以前又不是没伤过。”

    说罢,她转头对茯苓说:“你在门口仔细看着,一旦有人经过,抓紧藏起来。”

    茯苓怯生生地应下了。

    门被缓缓合上,虞江寻直勾勾地盯着萧承熙。

    萧承熙没有直视她的眼神,低着头,随意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虞江寻的视线便也跟着落了上去。

    只此一眼,她就认出来,这是当初伤她的那柄匕首。

    因为刀柄是青白玉的,格外通透,刀身细长而锋利,隐隐泛着金黄色。

    这柄匕首,曾经数次出现在她的噩梦中。

    因为刀片锋利,所以将肉割下来的时候,速度会格外的快,快到眨眼间,所及之处便已是一片血红。

    可是速度再快,也还是会痛。

    都说十指连心,虞江寻常常在想,是不是萧承熙压根不知道她有多痛,就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原谅了他。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萧承熙像是有所察觉,忽然低声问:“阿寻,你要亲自动手吗?”

    虞江寻偏开视线,“殿下说了要自己剜,我就这么看着吧。”

    她倒要看看,萧承熙能对自己狠得下这个心么。

    “好。”

    他淡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