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栈,赵勋带着祁山与孔文前往了府衙。
一护院,一书童,也算是市面上常见的大少爷出行配置了,算不得张扬。
不过只有赵勋知道,家丁一出事就往自家少爷后面躲,书童不喜欢读书,喜欢打小动物。
北市中,一走一过的百姓都在聊着昨夜之事。
祁山骄傲的挺起胸膛,总是想要和百姓说,凶徒是他家少爷抓到的。
孔文还是那副活不起的模样,耷拉着个脑袋跟在赵勋后面。
到了府衙门口,赵勋刚要上前,俩衙役连忙让开身。
别人不认识赵勋,这群衙役还能不认识吗,肃县来的举人,闻个屁就能破案,相当的厉害了。
今日衙署极为忙碌,昨夜抓了不少官吏,好多学衙的学官跑来顶班来了。
和衙役一样,作为厉沧均的属官,他们知道赵勋的来历,见到了一个穿着儒袍的陌生人走了进来,立马对上了号,窃窃私语着。
赵勋置若罔闻,径直走进了公堂。
厉沧均正坐在书案后,满面疲惫之色,旁边站在直打哈欠的陈远山,二人望着低头正在聊着什么。
赵勋刚要跨过门槛儿打声招呼,一阵香风闪过。
“爹爹,世兄,好啦好啦。”
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裙装的女子抓着两根竹签子,火急火燎跑进了公堂之中。
听到了声音,厉沧均与陈远山二人抬起头,正好看到了赵勋。
厉沧均老脸一红,连忙起身:“靖儿莽莽撞撞成何体统,好贤弟,你怎地来了。”
被称为“靖儿”的女子下意识转过身,这才看清楚赵勋面容,刚刚冲进来时,她还以为是某个学官。
赵勋同样看清楚了“靖儿”的模样,略微恍惚了一下。
一袭米白薄裙,至多双十年华,
乌亮秀发如云一般,瀑布一样垂在后肩,肌肤如凝脂一般细腻白皙,小巧的瓜子脸泛着淡淡的红晕,吹弹可破。
本应是小家碧玉一样的女子,脸上脏兮兮的仿佛被烟熏过,两只手各抓了一个竹签,每根竹签上面串着三个烤包子。
厉靖儿歪着脑袋望着赵勋,似是很困惑为什么没见过这小子。
厉沧均见到亲闺女这般“丑态”被赵勋看到,板着脸说道:“还不快叫人。”
厉靖儿望着赵勋,犹豫了一下:“人?”
赵勋:“…”
“赵兄弟。”
陈远山快步走了过来,如同见到多年好友似的:“刚刚还想着去栈寻你。”
一听“赵兄弟”三个字,厉靖儿顿时如同见到偶像一般双眼放光。
“你就是闻屁缉凶的赵公子?”
赵勋满头黑线,刚要解释,厉靖儿突然将竹签递了过来:“你吃。”
竹签子差点没杵赵勋脸上,厉沧均老脸发红:“姑娘家家的怎地满嘴不雅之语,莫要在这里添乱,回府疯去…回府读书去吧。”
“哦。”
厉靖儿撅了一下嘴,望着赵勋:“吃吗,我烤的。”
赵勋哭笑不得:“吃过早饭了,多谢姑娘美意。”
“我叫厉靖儿,大学官是我爹爹。”
“原来是厉府…”
赵勋话还没说完呢,厉靖儿一声“告辞”,抓着俩竹签子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厉沧均干笑一声:“整日忙于公务,疏于对小女管教,贤弟见笑了。”
赵勋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口。
厉靖儿这个名字,他还真知道,之前在肃县的时候打听过。
厉沧均是个好官儿,不假,但是人家老头也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家里不缺钱,别看岁数一大把,光夫人小妾加起来就有十几号,快四十的时候还纳过妾,岁数当他孙女都够了,因此幼女厉靖儿今年才十九岁,也是厉府中最受宠的小姐。
厉沧均嘴上说是疏于管教,实际上就是太溺爱了。
一种米养百种人,都是过度溺爱,陈家小小姐陈玉娇,那是什么脾气,到处睡觉。
再看厉靖儿,虽说同样整日抛头露面,却没人取笑她。
脾气好,古灵精怪,从不仗着家世欺负人,还总去北市转悠,城北两处善堂和一处医馆都是她这个未出嫁的姑娘开办的。
昨夜之前,百姓要是提起城中出挑有好名声的高门府邸世家子,就俩人,一个是知府家二公子李荡,另一个就是厉靖儿了。
厉靖儿也的确是人美心善又孝顺,知道老爹忙活了一夜,一大早送来吃食,就是跑进来的时候冲的太快,险些摔倒了,食盒里中的粥水洒了一地,就剩六个包子能吃,还掉地上了。
厉靖儿将包子捡起来后在裙子上擦了擦又吹了吹,想到老爹胃不好,之后跑后衙生了火烤了一会才拿进来的。
都是老熟人了,赵勋也懒得气,走上前看了眼书案上堆的和小山似的各种公文以及书信,还有一个木盒子,里面全是地契和银票。
“这是…”
“李忠言府中找出来的。”
提起这事,陈远山看向厉沧均,恨恨的说道:“就说是个狗官,你还叫我莫要多管闲事,如何,连军器都敢贪墨!”
厉沧均叹了口气:“老夫哪能不知这李忠言并非善类,只是从未想过他竟有如此狗胆。”
“军器?”
赵勋一头雾水,今早听说这事的时候,他以为李忠言最多就是贪钱、夺地欺负百姓等。
陈远山刚要说怎么回事,厉沧均摇了摇头:“此事干系重大,还是少知为妙,免得惹火烧身。”
赵勋哑然失笑:“不说你叫我一声贤弟,就说办书院的事,我是拿命跟着你一起赌,咱怎么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吧。”
“好贤弟误会了,此事牵扯极大定会惊动朝廷,凡知情者必会被深查,便是即将赶到府城的刑部侍郎也难以抉择,八成,宫中会派亲军前来。”
一听“亲军”俩字,赵勋反倒是放下心了,亲军,那可是老熟人啊,这不赶巧了吗这不。
“我和陈大人一起破的案,因为抓到了凶徒才会搜查李府,因为搜查李府,才出了军器的事。”
赵勋笑吟吟的说道:“我早就无法抽身世外了,不是吗。”
厉沧均沉吟片刻,最终对陈远山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告知他吧。”
陈远山解释道:“李忠言贪墨军器一事,并非是因在李府中搜出了证物,而是凶徒李坦揭发。”
赵勋恍然大悟,李坦巴不得全家完蛋。
陈远山弯腰在书案上抽出一份账目,事无巨细将目前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