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招娣的容貌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长相,但极为秀气,瓜子脸,修长的眉,大大的眼睛,用民间的话来说,容貌很旺夫。
再看如今,那下颚上足有半指长的疤痕触目惊心,原本明媚的双目空洞无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齐招娣知晓陈远山的来意,将她爷爷搀扶回了房间后,冲着大家一一施了礼。
陈远山令齐招娣坐下后,看向赵勋。
“抱歉吕姑娘。”
赵勋缓缓蹲下身,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愿回想那一夜你的遭遇,可我必须让你明白,你还会想起的,日日夜夜都会想起,想起后,会惧怕,会战栗,这种恐惧将会伴随你一辈子,除非我们抓到伤害你的人,让你亲眼看到伤害你的人被绳之於法,甚至是死在你面前,只有这一刻到来后,你才会安稳的睡在床上不用惧怕再做噩梦。”
齐招娣空洞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紧紧咬着苍白的嘴唇。
“你们,能抓到他吗?”
陈远山一副赌咒发誓的模样:“一日抓不到他,本官一日不离开府城!”
赵勋深深看了一眼陈远山,表情莫名,这话,他相信。
亲爹都快被搞死了结果连家都不回,是个心怀百姓的好官,就是多少有点哄堂大孝了。
“我…”
齐招娣终究是没有忍住,泪水一串一串的滑落在了那骇人的伤疤下。
“齐姑娘,我知道官府已经问过你多次,陈大人也是如此,我想知道的是,有没有其他的遗漏,事后你回想起于之前说法有些出入的细节等等?”
齐招娣强忍住泪水摇了摇头。
“我记得…只记得恍惚间听到了土娃叫声。”
“土娃?”
“爹爹从毛家村带回来的狗崽儿,它喜欢刨土,民女就叫它土娃。”
说到这里,齐招娣痛哭出声:“他糟践了我,还杀了土娃,他为什么要杀了土娃,土娃…”
齐招娣年岁并不大,才十五,古代女子十四五岁成亲大有人在。
十五的年纪,还是个孩子,真正的孩子。
对许多孩子来说,猫猫狗狗并不是宠物,而是同伴,玩伴,乃至是家人。
齐招娣的爹爹在下县做佃户,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家中只有她爷爷,身体又不便,平日陪伴她的只有土娃。
出事第二日,齐招娣被带回家中,如同死了一次,当见到土娃的尸体后,仿佛被杀死了第二次,这种打击早已令她欲寻短见,要不是要照顾爷爷,或许早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就在此时,孔文突然上前,轻轻抱住齐招娣,不断轻轻拍打着,低声安慰着。
男未婚女未嫁,这种举动明显是不合时宜的。
赵勋微微皱眉,陈远山也是如此,不过二人并未开口。
“儿时我娘也叫我养了一只狗儿,不,不是狗儿,是一条狼…”
“我唤它流云,它的毛发如同流云一般,好看的紧,与我日夜陪伴…”
“娘亲不喜欢流云,因流云总是抱着师姐的腿晃动身子,如登徒子一般…”
听到这里,齐招娣仰起头,竟然笑了。
“土娃也是,烦人的很,总是骂它,它不听,我舍不得打。”
陈远山诧异至极,他来过好多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齐招娣露出笑容与人敞开心扉,哪怕只是一瞬。
赵勋与祁山对视了一眼,他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师姐,以及狼。
单说这个狼,赵勋就没听说过哪个正经人家养宠物养狼的。
不过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赵勋轻声问道:“那贼人将你勒晕后,背着你翻墙离开,对吗?”
“是。”
“你既然晕了过去,又怎么能确定?”
齐招娣松开了保住孔文腰部的双臂,面色有些发红:“夜里,院门是挂着锁的,爷爷说,锁是完好的。”
陈远山指向右侧院墙:“捕快第二日查验了一番,那里是一处脚印。”
赵勋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院墙并不高,但是也不矮,两米上下。
赵勋四下看了看,又原地蹦跶了两下。
孔文走了上来:“案犯那一夜,附近是否有可借力之物?”
赵勋没好气的说道:“你抢我台词了知不知道。”
齐招娣摇了摇头:“到了夜里木凳要收进屋中,院中除了木柴与磨盘,再无他物。”
陈远山走上前,指了一下院墙中间位置:“脚印就是在这里见到的,半枚。”
“这怎么可能。”
赵勋伸直手臂抓住勾住墙沿,微微一跳,费劲巴拉的骑了上去。
“是不是搞错了,我爬上来都有点费劲,更别说那王八蛋还要背着齐姑娘。”
“本官也是如此想的,困惑至极。”
陈远山摇头道:“因此本官断定,凶徒应是借助了某种工具,逃离时将工具也一同带走了。”
赵勋跳了下来,面露思索之色。
如果是工具的话,要么是钩锁之类的,要么是踮脚的。
钩锁不可能,一个男人加一个女子,至少二百斤,使用钩锁的话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么只能是踮脚的,还是那句话,加起来至少两百斤,能够支撑的东西倒是有不少。
“对了。”赵勋望着陈远山:“两日前,武卒差点抓到那家伙,那时候在附近找没找到任何工具,或是他背着,拿着某种工具。”
“没有,只能瞧见背着一个包袱,想来里面是粗布与细绳。”
粗布和细绳,前者套脑袋,后者勒脖子,没办法借力使用。
正当赵勋困惑不解的时候,孔文也不知和齐招娣说了什么,让人家满面羞红不断摇头。
孔文直接转过身,微微下蹲弯腰,齐招娣一咬牙,双手勾住了前者的脖子。
众人面面相觑,只见孔文将齐招娣背起来后,如履平地来到墙壁旁。
“抱紧我。”
齐招娣脸红的不行,微微“嗯”了一声。
大家看明白了,孔文应该是模仿凶徒重现当时的情景。
没错,孔文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突然弯下了腰,随即双脚用力一点,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剩下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孔文已是双脚站在了两米高的墙壁上,还背着个大活人,脸不红气不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凶徒,应是这般跳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