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瑔石完全融化的时候,那段刺骨的寒意也随之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光团,这个小小的光团围着三人绕了一会儿之后便落到一边停下了。光线逐渐扩大扩散,周围变成了明晃晃的一片,好在幽时苍在屋子外面设下了结界,外面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一切,勉强睁开双眼,只是模糊的看见了一个人的影子,直到光线逐渐暗淡了下去,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一头银发格外的引人注目,白衣加身,精致的五官带着儒雅的笑,眼眸也是白色的,清澈得像一汪清澈的泉水,樱释不由得感叹,这才是传说中真正的仙人啊!
“凡尘!老子想死你啦!”幽时苍像只树懒似的缠绕在了凡尘的身上,而凡尘也只是轻轻一笑,声音仿佛是来自六月的清泉,给人的感觉很是舒服,“好久不见啊,小苍苍。”阎灵轻咳了一声,小苍苍?我去,这个称呼也真的是没谁了……他又转头看向阎灵,只是一笑,却比说什么都感到甜蜜。
凡尘看见一旁的樱释,不着痕迹的将幽时苍推开了,他走近樱释,“许久不见了,主子,你现在是否安好?”樱释也只是浅浅的一笑,五大战神给人的感觉各不相同,性格自然也就不太相同。阎灵代表的是阴暗,人性中的阴暗,所以冷傲,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而幽时苍代表的是阳光,所以生性开朗,好动,凡尘代表的是人性中难得的纯良,所以他在战神中也是最体贴,温和的,典型的好好先生,樱释看了看凡尘,“这么长的时间真的是委屈你了。”
他依旧是浅浅的笑,“凡尘的命都是主子给的,又还有什么说得上是委屈的呢?”有的时候为一个人付出太多,也不会有丝毫的抱怨,反而害怕自己会做不好。他会是你的一切,你也只会为她而存在,幽时苍不忍心打断,但还是不忍心开口,“那个要不要先切入正题?”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凡尘的笑意始终也没有淡去,只是四人沉默了一会儿,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玄觞大陆的命运现在可就掌握在他的手上啊!凡尘转头看向樱释温柔的问道:“主人可是当真想修复镇元珠,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樱释坚定地点了点头,凡是自己力所能及的,她绝对不会不管的。凡尘点了点头,“果真是主子,办事永远……”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一个人听见了,“主子,镇元珠完全可以修复,只是在修复之前我想先出去逛逛。”樱释得到了凡尘的肯定,不由得高兴得拍案而起,她满脸的兴奋,“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告诉东帝汶,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好了。幽时苍,阎灵你们两个替凡尘护法,以防不测。凡尘,镇元珠的威力我已经尝试过了,你真的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凡尘摇了摇头,“主子大可放心,镇元珠在此之前便一直是我的一个普通的玩物,当初也只是无意间借给了一个男子,他正是用我的玩物持续了玄觞大陆的寿命,不然玄觞大陆几百年前就应该灭亡了。现在修复一份小小的镇元珠不在话下,所以主子大可放心。”不过他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幽时苍平淡的说道:“不过主子,我想一个人就可以了,好不容易出来了,像一个人好好地出去透透气,小苍苍实在是有些聒噪,所以一人足矣。”幽时苍愣了一会儿,“喂喂喂,你怎么说话的啊!?什么叫做聒噪啊!”
樱释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好了。再者说了,幽时苍实在是有些聒噪,这句话也没有什么错。”此时的幽时苍已经石化了,自己很吵吗?没有啊,自己这明明是……樱释一把拉住幽时苍的衣领,毫不气的走了出去,“凡尘,万事小心,这次就真的只能依靠你了。”她知道凡尘一定是可以做到的,自己的战神一个比一个还厉害啊,作为主子的字迹真的是开心的快要飞起了。这种强者做手下的感觉就是好啊!
阎灵向外走了几步便停住了,只不过她并没有停下来,“凡尘,你当真想这么做?为何不肯将实情告诉主子?我们大可以一起想办法的。”凡尘表现得很是平静,嘴角的笑有些苦涩,“阎灵,你也看见了,刚才主子那么开心,再者说了,这件事儿就你和我知道,你不说谁又会知道?她也是我们的主子,只要她开心又有何不可?镇元珠原本是吸食我的灵力来作为自己的动力来源,它挑食,非我不可。只不过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接触了,它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主子尚未恢复,我们作为战神也早就断了灵力来源很久了。若想再见,你定要护主子一生周全。”
阎灵沉默了半天,故作轻松地说道:“也对,像我们这样的,只要她不死,我们又怎么会死?”凡尘皱了皱眉,走到了阎灵的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阎灵,其实她和我们一样,一日为主,终身为主,你不可……”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了,阎灵红着眼,转过身体也与他对视,语气有了一些不甘与愤恨:“一样又怎么样?她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永世护她周全?她的一句话便让你……”她的语气柔和了起来:“凡尘,我只是……”
后面的话她还没有说出口,因为向来温柔的凡尘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阎灵低下了头,嘴角闪过一丝苦涩,再抬起来时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似乎刚才的谈话什么也没有提及,她又转了回去,大步离开,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她是你的主子,却早已不是我的主子了!”看着她渐行渐远得身影,凡尘轻叹了一口气,许多的事儿早就随着那场战役而改变了,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对着门外大声地说道:“她已经走开了,你可以进来了。”
应声进来的正是樱释,恢复记忆的樱释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修复镇元珠又岂是凡尘说的那么容易?可是她却不揭穿,为的是玄觞大陆的全部生灵,她必须这样做,只要有凡尘的本命灵根,自己日后是可以救活他的。也许这个听上去是很自私的,但是摆在她面前的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自己的战神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里的滋味实在是不好过,自己最信任的战神也这样了吗?
她没有说话,最先开口的是凡尘,他依旧是笑吟吟的,似乎并不打算对刚才的事儿做任何的解释,“主子,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一起去吧。”樱释扯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木楞的跟在他的身后,阳光照在身上应该是暖和的,可是在樱释感觉起来却是如此的寒冷,刺骨的冷。脑海中回响着阎灵的话:她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护她一世周全?对啊,自己到底是有什么资格呢?每一个战神虽都是自己灵源分裂而成,可自己不也是天神一族的命脉传承吗?本都是一样的,他们凭什么永生护自己周全?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要失去生命,不公平啊……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密室入口,凡尘突然停住了,樱释也只好停下来,凡尘浅浅的笑着,“主子,其实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是帝女,我们是分支,我们是你创造的,连命都是你给的,这些是理所应当,这些事儿都是理所应当的,阎灵她……只是一时冲动。”他看着神情恍惚的樱释,收敛了笑意,樱释倒下前看见的最后一幕是凡尘双眸中的坚定,视死如归……
“丫头,丫头,丫头?!”耳边传来的是东帝汶急切地呼唤声,樱释微微睁眼,这才发现自己的周围站满了人,东帝汶眉头紧锁将自己锁入了他的怀里,这是怎么回事啊?幽时苍担忧的问道:“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找你都半天了,你怎么就躺这儿了?”东帝汶此时也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谁对你使用的幻术?”樱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幻术?她自己明明记得刚才还和凡尘在一起的,怎么就……”
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东帝汶,“不好!”径直跑到了密室通道的入口前,可是入口早就被从里往外锁死了,完全进不去了。她不由得急得大叫,“凡尘!”眼泪决堤般涌出,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看着她这一举动,幽时苍和阎灵瞬时便反应过来了。幽时苍一把拉开樱释,阎灵便快步冲了上去,抽出利刃便开始挥舞,每触碰一下,都会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可是入口却一点儿损伤也没有。
幽时苍正想上去帮忙,突然间从密室传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入口被炸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众人皆受波及。关键时候幽时苍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的挡住了强大的力量波动,樱释并无大碍,可是幽时苍却是苍白着脸,促出一口鲜血。阎灵离洞口最近,由于一时没有防备,她伤得最重,直接的晕了过去。东帝汶看上去也无大碍,此时樱释也无暇顾及这些,还没有靠近入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一个小小的光团从里面慢悠悠的飘了出来,樱释微微张口,却没有说话,她的眼泪涌得更凶了,只是没有出声,她几乎是颤抖着伸出了右手,想接住凡尘的本命灵根,可谁知那本命源根在即将落入樱释的手中时突然改变了方向,加快了速度径直钻进了樱释的体内。樱释的魔纹仿佛被激活了一般,闪烁了一下,她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而樱释却一下子瘫倒了,她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手中,大哭了起来,“凡尘,你混蛋!谁要你的本命源根了?你真的是个……”幽时苍面无血色,眼圈已经有些红润了,如果本命源根都回到了樱释的身上,战神便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凡尘了……
东帝汶一把将樱释抱了起来,对幽时苍吩咐道:“带上阎灵,回府。”而钦珺和小黑则是上前查看镇元珠的情况。
因为镇元珠已经被修复了,玄觞大陆的危机已经完全解除了,为了让人民可以完全安定下来,钦珺决定举办一场盛士宴席,与民同乐。三日后的夜晚,东帝汶原本想好好地守在樱释的身边,去还是被迫出席了,不仅仅是樱释的压力,更还有来自钦珺的压力。樱释独自蜷缩在床脚,听着外面的热闹,帝都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今晚比以往都要热闹,樱释却觉得冷清了许多。幽时苍缓缓推开了门,语气很温柔,似乎生怕惊到了她,“阎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他们是不可能待在玄觞大陆的,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故乡。
樱释答非所问,“有酒吗?”
“啊?”
夜晚的风总是微冷的,樱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周围全是摇曳着的花草,和着酒香的花香在空气中打转,迷离了樱释的眼。皎洁的月光将她的影子带出去好远,白色的衣衫似乎会发光,在风中飘扬。樱释提起酒壶便往自己的嘴里灌,沁出嘴边的酒水打湿了她胸襟衣物的一大片,显得随意洒脱。脸颊红红的,有了些许的醉意,倒是构成了仙人般的画卷,让人陶醉却又让人心疼。
幽时苍站在她的旁边却没有说话,樱释把玩着手中的酒壶,微红的脸上带着笑意,自言自语道:“酒可真的是个好东西,高兴的时候离不开他,伤心的时候也离不开他,在这花前月下,不饮几杯倒是对不起我了。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呵呵呵,有意思……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敬自己,敬自己的自私,敬自己的倒霉,敬自己的……呵呵呵呵,未来。”她笑得很是灿烂,却带着无尽的苦涩。
幽时苍突然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壶,似乎有些心疼的说道:“主子不要再喝了,你这又是何必呢?”樱释顺势躺下,微眯着双眼,用手撑起自己的头,幽时苍此时并不知道阎灵与凡尘的话,自然也是不知道樱释的烦恼之处了。似乎是在呓语,“你不懂,使我忧愁的事儿又何止是这件呢?”她仰面躺着,看着漆黑的天空,随着几声巨响,天空开出几朵烟花,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息,可是为什么樱释会觉得这些欢乐带着淡淡的忧伤以及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双眼便闭上了,一滴泪从眼角划过,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见樱释不理自己,幽时苍干脆坐了下来,将酒悉数倒入自己的嘴里,胃中一阵火辣,他不知道这样的东西到底哪里好……不远处的东帝汶看着眼前的主仆,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你我本为仇人,现在又该如何对待你?
次日,樱释从床上醒来时已经是日晒三更了,可是正午的王府却是极其的安静。气氛难免显得有一些奇怪,推开房门,竟一个人也没有,樱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头隐隐作痛。抬头一看,今日的天空似乎有些不一样,顿时,樱释眉头紧锁,王府被一层强大的结界所覆盖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儿?她快步向前前院走去,前园倒是热闹非凡,一帮黑衣人来势汹汹,正与东帝汶対叱着,为首的竟是夜风玄冥!一袭黑衣,一如既往地冰冷,一袭人等似乎正等着她的到来,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樱释看到夜风玄冥的时候有一刻的呆愣,随即又摆出一副不屑的脸庞,对着夜风玄冥冷冷地说道:“这不是夜风家的长子嘛,怎么就跑到这个玄觞大陆来了?”夜风玄冥并没有搭话,只是浅浅的笑着,一袭黑袍带着死亡的气息,气势足足压过了樱释一头。东帝汶面无表情,其他人也是面无表情的,樱释皱了皱眉,这……这是怎么了?不过她仍强装镇定,并不想让人看出此时她的不安。夜风玄冥看着一脸凝重的东帝汶,话却分明是对着樱释说的,“你是否还记得当年,本作收到绞杀指令,便领命到了瑔灵大陆灭魅族,当时你从旁协助,结果旗开得胜。当时的魅族实力强悍,你帮天神一族灭掉了唯一的祸害威胁,手握白碧玉剑的你身披铠甲,实在是美极了。”
樱释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是记忆中也的确是有这样的一件事儿,“确有此事,不过陈年旧事是过眼云烟,有何值得一提?”当初的瑔灵大陆血统与天神一族的相似,并且还在以飞快的速度快速增长着势力,随时都有实力取缔天神一族的统治地位。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防止受到威胁,而当初樱释也的确参加了。听到这儿,东帝汶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始终没有说话,夜风玄冥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继续说道:“此时自然是很有必要一提的,那你又是否还记得当初因为你一时大意放走的一名魅族男子?”樱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夜风玄冥到底意欲何为?
这时候东帝汶突然将手中的剑架在了樱释的脖子上,他面无表情,双眸却是深深的绝望,幽时苍想上前阻止,可是却被阎灵拉住了,并示意他不要插手。一脸震惊的樱释还没有回过神来,小丫头苏祁便从东帝汶的身后钻了出来,一字一句的说道:“原来你就是灭我义父满门的凶手,我竟然还想让你帮我找我义兄?!简直是可笑至极!”
无意间,樱释这才发现东帝汶的手心处有一个紫色的狐形的印记,苏祁要找的义兄是他?突然间她才想起原来这印记一直都是魅族的标志,拥有魅族的血统,也就是说东帝汶便是当初那名魅族男子的孩子,难怪自己当初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男子,原来跑到了玄觞大陆,那么拿了凡尘镇元珠的也是他吧,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笑……她苦笑着看着东帝汶,想解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解释都说不出口了,事实本就是这样,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念在你救了玄觞大陆一次,现在立刻就消失在我的面前,在我后悔之前离开这里。”他的语气如此冰冷,两人对视着,最后东帝汶将手中的剑扔向一边,他转过身眉头紧锁,丫头,对不起,夜风华路说过,只有这样做你才可以真正的成长,只有这样才可以激发出你的所有潜力,为了你我必须这样做,原谅我。他转身离去,只留一句冰冷的话,“苏祁,送。”苏祁对于东帝汶的决定很是不解,她指着樱释,“可是义兄,她……”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苏祁瞪了樱释一眼,“要不是义兄放过你,我一定将你带到义父面前谢罪!”她转身去追东帝汶,不忘留下几句话,“义兄真是糊涂了,景然让你做了这么长的萧王妃,还不如那日在闹市的笨蛋女子。哼,还不快离开?!”苏祁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的划在樱释的心里,每一刀都让她鲜血直流。看着东帝汶离去的身影,没有丝毫的犹豫,更没有回头的打算,如此的坚定,真的不可以挽回了吗?不过也对,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更是灭族的仇人,不杀我已是极大的宽容了,怎么还敢奢求更多?
她苦笑一声,看向了夜风玄冥,“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吗?那么你也达到了目的,为何还不肯离开?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吗?”夜风玄冥轻轻一笑,这笑却是如此的碍眼,“本座来这里的目的可不单单是这个,好事自然要成双,才一件而已,你是否还记得瑔灵大陆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