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制衣厂车间的人正是王鸿威。

    当初他的妻子陈蓉用五尺布票入股,他觉得陈蓉受骗,就打了陈蓉,然后逼她找王振华退股。

    陈蓉找到王振华,黑市的布票是三毛钱一尺,王振华按照黑市价退个她一块五毛钱。

    当时王鸿威很开心,觉得自己的英明神武。

    今天,股东们拿到了分红,当初的一尺布票分到六毛钱,五尺就是三块钱。

    收入整整差了一倍,王鸿威越想越生气。

    他不气当初的自己没眼光,只恨王振华没有把话说清楚。

    “王振华,当初你要是把话说明白,你要是保证给我三块钱,我会退股吗?”

    “我现在少拿一块五毛钱,都是被你害的。凭什么你们都发财,就我一个人没发?”

    “老子吃不到锅里的饭,老子就在锅里拉屎,咱们谁都别吃。”

    王鸿威气得睡不着,再加上喝了几两酒,脑子一冲动,就趁着夜深人静来到村委会。

    他来制衣厂看过,知道有个窗户的插销坏了,就想在锅里拉屎搞破坏。

    本来想破坏缝纫机,找了一圈没找到。

    “娘的,王振华,我干你娘,你把缝纫机拿走了?”王鸿威在心里骂娘。

    不过来都来了,总得破坏一些东西,不能白来一趟。

    他端着油灯继续找,就找到一些废布头,一些破旧的桌子板凳。

    这些小东西都不值钱,就算全部破坏,王振华也不会心疼,更不会伤筋动骨。

    “王振华,难道你他娘的知道我要过来搞你?你把值钱的东西都挪走了?”

    王鸿威越想越生气。

    就好像一个小偷好容易闯进一家银行,却发现银行里只有几只老鼠。

    端着煤油灯来到墙角,看见一堆装在麻袋里鸭毛。

    他听陈蓉说过,羽绒服里装的是鸭绒,鸭绒是生产羽绒服最重要的材料。

    角落里有十几麻袋鸭毛,如果它们都烧了,羽绒服也就没得做了。

    他知道上级有给一百件羽绒服订单,如果这批鸭绒没了,任务就完不成了吧?

    如果完不成任务,王振华就会被上级惩罚,他妈就当不了厂长。

    就算上级不给处罚,一百件羽绒服的鸭绒被烧,身为厂长难辞其咎,他妈照样当不了厂长。

    王鸿威恨王振华,又恨董秋兰,当初就是董秋兰让陈蓉进厂做工。

    以前陈蓉在他面前是孙子,现在挣了几个臭钱,就敢不听他的话了。

    现在想要钱买二两酒,只能陪着笑找陈蓉要钱,陈蓉开心了就给他两毛钱,不开心就不给。

    “娘的,王振华,陈蓉,董秋兰,我干你们的八辈祖宗。”

    在酒精的加持下,王鸿威越想越生气。

    他用力拽下一袋鸭绒,一手端着油灯,一手解开口袋。

    很快,他解开了麻袋口子,抓一把鸭毛放在灯光下,确定这就是做羽绒服的鸭绒。

    其实不是鸭绒,鸭绒已经被王振华母子转移到会议室,这是完全没有用途的大羽毛。

    “我让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我让你们欺负我。”王鸿威把煤油灯放在鸭毛上。

    这可是干燥无比的鸭毛,绝对的易燃品。

    轰,大火一下子就起来了,王鸿威来不及反应,就被大火吞噬……

    现在是冬天的凌晨一点,四周是一片黑夜,所有人都在被窝里睡觉。

    所以没有发现火光。

    第二天一大早,王振华被拍门声吵醒。

    “振华,振华快起来,出大事了,咱们厂子着火了。”

    “你说啥?谁着火了?”董秋兰吓得从床上坐起来。

    好吵,王振华用棉被蒙住头,捂着耳朵继续睡。

    “秋兰姨,我是王文俊,你快让振华起床,咱们车间着火了。”

    “车间里的东西都烧完了,他们找到了一个尸体,大家怀疑是王鸿威。”

    “全村的人都在,就差王鸿威,秋兰姨,你快让振华起来。”

    一口气说完,王文俊在门外急得抓耳挠腮。

    董秋兰吓傻了,羽绒服生产车间烧了,她直盯着床边的缝纫机。

    如果昨天没有把缝纫机带回家,一百五十多块钱的缝纫机,也会被烧了吧。

    “文俊,会议室烧了没有?”董秋兰扯着嗓门大叫。

    “没,会议室没事。”王文俊急切道,“振华呢,振华不在家吗?”

    “在家。”董秋兰急忙穿衣服,下床跑到王振华床边。

    她掀开被子,用力摇儿子,“振华,车间烧了,车间烧了。”

    “哎呀,烧就烧呗,反正没有值钱的东西。”王振华打个哈欠,拉被子准备继续睡。

    “文俊说是王鸿威放火,他把自己烧死了。”董秋兰大声道。

    “什么?”王振华直接坐起来,急切道,“有人故意放火。”

    “你别冻着了。”董秋兰急忙给他裹被子,“现场有个被烧死的人,大家怀疑就是王鸿威。”

    “好家伙!”王振华顿时睡意全无,急忙穿毛衣毛裤。

    如果王鸿威被烧死,至少有两个人很开心,韩英杰和陈蓉。

    他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急匆匆开门,看见同意急匆匆的王文俊。

    “振华快走,大家都等你呢。”王文俊抓着他的袖子就跑。

    “你别急,我先撒个尿。”王振华马上跑向厕所。

    憋了一夜的尿,撒得痛快淋漓。

    他提上裤子走出厕所,又回到堂屋拿出洗脸盆,热水冷水掺在一起洗手。

    “振华,厂子烧了,烧死人了。”王文俊急得跳脚,这位还有心情洗手呢?

    “你急个锤子?”王振华扭头瞪他,“天塌下来,上完厕所也得洗手。”

    “这我……”王文俊被怼得无言以对。

    王振华洗完手和脸,用毛巾擦干净,再用牙刷牙膏刷牙。

    王文俊彻底没了脾气,索性搬个板凳坐下,静静等他刷牙。

    董秋兰笑着道,“文俊,车间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要着急。”

    “嗯,我不着急。”王文俊干想开了,笑着道,“死的是王鸿威,不急。”

    王振华收拾完个人卫生,跟着王文俊离开家,一路来到村委会大院。

    黑压压的都是人,全村的人都来了,制衣厂车间也被烧塌了,满目疮痍。

    王振华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哭声虽然很响,却听不出一丝悲伤。

    王文俊大喊,“大家让一让,振华和秋兰姨来了。”

    很快,人群让出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