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我俩进书房玩,摔碎了我二叔最喜欢的一个古董茶盏,害怕被发现,偷偷把碎片藏在床底下,被发现后,让我二叔给揍得三天下不了床。”

    无邪轻抿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说道。

    老庠缓缓坐了回去,面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些。

    无邪看到他这样,有些好笑地继续说道,

    “十四岁那年,咱俩逃课去河里摸鱼,险些掉进河里,回家之后被揍了一顿,你不服,觉得是老师告的状,第二天上学,你在办公室里……”

    “哎!停——停停停!”

    眼见着无邪说个没完了,老庠赶紧把他给拦了下来。

    就那点破事,全让他给抖落出来了……

    无邪睨了对面的人一眼,自顾自地往下说,

    “三年前,你和一群辽边佬到秦岭那一带踩盘子,进到一个树洞中,在那里发现了一棵青铜巨树,在被困石洞的四个月内,你发现了青铜树的秘密……”

    说到这儿,无邪顿住了,而坐在他对面的老庠,面色已经变得极其骇人了,此刻正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他。

    “你发现,青铜树可以将你潜意识中想象的东西物质化出来,所以,在走投无路之际,你物质化了一个‘你’出来,从石洞中逃了出来,并将真正的你杀死在洞中。出来后,你因为倒卖古董被抓去坐了三年的大牢,回到家后,你看到你妈……”

    “够了!”

    老庠站起来,大声地喝止住了无邪,接着面色灰败地跌坐在椅子上,抱着脑袋无助地缩成了一团。

    无邪所说的这些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模糊了,自从在青铜树上得到那种奇特的能量后,他的记忆就开始了消退,或者说,他丧失了记忆的能力。

    所以这三年内他忘记了很多的东西,但只有一点,他时刻记着。

    无邪,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是救活他妈唯一的希望……

    但此刻,他知道,没有可能了,无邪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妈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牵连进来的,老无……”

    老庠一边痛苦地抱着脑袋,一边一声声地向着无邪道歉。

    看着浑身透着绝望气息的老庠,无邪叹了一口气,微微仰头看向天花板,

    “我又没说不能救你老娘。”

    “啊?”

    老庠听到这话,有些懵地抬头望向无邪,空洞的双眼有了些许神采。

    无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着老庠说道,

    “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你妈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知道这事还能不管?”

    想到这儿,无邪的面上浮现了几分愧色。

    老庠是他发小,自幼丧父,被抓进大牢后,家中就剩下老母一人,他老娘身体还不好,他本就该帮着多照看照看,那样也不会发生后面的惨剧了……

    老庠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连带着嘴也开始打转,

    “你——你知道了,那青铜树,就——就没用了。”

    青铜树的物质化能力只能靠潜意识实现,如果靠想象就能让他妈活过来,他也不会来找无邪了。

    毕竟那东西的副作用真的很大,他也不愿意将无邪牵扯进去……老庠想到他现在的记忆力,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按照这样的速度,再过两三年,他就会彻底失去记忆的能力。

    当然,如果他没能成功复活他妈,那失去记忆于他而言,或许,还是件好事……

    无邪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稍安勿躁,一伸手,揪住老庠的耳朵,把他拎到了面前,将他耳朵上挂着的铃铛取了下来。

    “你——你——你他娘的喝多了,你知道我——我最讨厌别人揪我耳朵,你再——再揪我就和你急!”

    老庠被无邪揪得咧起了嘴巴,有些恼怒地朝着无邪嚷道。

    无邪闻言,分了个眼神给他,挑了挑眉道,

    “怎么?又结巴了?”

    “……”

    老庠默然,他不是原来的那个老庠,他知道,却不愿意相信,尤其不愿意在无邪面前表现出他的不同。

    无邪没再继续难为老庠,指着手中的铃铛,对着老庠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老庠揉着被揪得通红的耳朵,摇了摇头道,

    “这玩意儿是我从粽子身上拔下来的,看着不错就顺走了,怎么,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无邪低头拨弄了一下青铜铃铛里的铃舌,没有拨动,他知道,这里面被松香灌上了,已经响不起来了。

    晃了晃手中的铃铛,无邪把这铃铛的厉害跟老庠说了一遍,

    “这种铃铛,只要一发声,就能蛊惑人心,算你小子运气好,不然就这么大咧咧地戴在耳朵上,早不知道死在哪儿了。”

    老庠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警惕地看向无邪,

    “说实话,老无,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铃铛的?又为什么知道三年前的事?”

    这个无邪绝对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古董铺小老板,三年,三年的时间能够将一个人改变至此吗?何况他还知道青铜树物质化的能力,这个本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老庠心里有些发堵,三年不见,物是人非,他不是从前的他,无邪也变成了另一副样子,家里的老母亲也没了,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一般,死死地缠住他,解脱不了,逃离不开……

    这么想着,老庠点着了一支烟,隔着烟雾,打量着对面那个相识了十数年,如今却变得有些陌生的发小。

    无邪伸手,老庠会意,递给了他一支烟。

    无邪垂眸,捻着手中的烟,缓缓开口道,

    “你相信重生吗?”

    “……”

    老庠在原地定了半天,直到燃尽的烟灰掉落到了手上,他才反应过来。

    等等,无邪刚才说了什么?

    哦,重生……重生?!

    “我靠!你——你小子真是邪门到家了,他娘的比——比我还离谱?!”

    老庠瞪大了眼睛,又开始结巴了起来。

    不过片刻,他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果无邪是重生的话,那就能解释为什么他知道青铜树的事了,估摸着上辈子,他应该是成功地把无邪给带到了青铜树那里。

    虽说这事听起来有些扯淡,但一想到自己的情况,老庠也就释怀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许他被物质化出来,还不许别人重生吗?

    “那之前那次——”

    老庠小心着试探了一句。

    无邪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笑意不达眼底,

    “哥们差点让你坑死。”

    “……”

    老庠现在很想在自己嘴巴上扇一巴掌,他没事提这破事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