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影自真走了一百年后,第一次重临稻妻城,
似乎并没什么变化,草长莺飞,春樱洒落,春节时挂的花灯还未来得及撤下来,红的灯光粉的花瓣暧昧晕染成一片,
城里满是吆喝声,早晨刚钓的新鲜的鱼,昨夜编的草帽,热腾腾的糕点,璃月的糖葫芦...
一切的一切都与记忆中相同,恍若隔世,仿佛一切都未曾远去,
“鸣神大人,”
“将军大人...”
但当满街的行人都对着她行礼,或敬畏或惊喜的眼神投过来的时候,影终究还是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
哦,原来他们喊得是我,原来如今的鸣神是我,
高个子走了,我们便成为稻妻的高个子了。
或许对他们来讲,鸣神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吧,换句话说——
真的逝去,无人知晓。
影的悲痛,也无人分享。
走着走着,就在街边转角处看到一家新开张的店铺——八重堂,
这狐狸还有闲心弄这个,她莫名奇妙升起些烦闷,
迈步上前,随手拾起一本书——《重生嫦娥,我没吃那枚仙丹》。
“将军...将军大人!”
一边刚想责备不看不要乱动的店家,看到影的真容后瑟瑟发抖。
“你们宫司大人开的此店铺?”
影将书放回去。
“是,是宫司...是主编大人开的此铺,连店名也是她老人家亲自取的,”
店员头也不敢抬,双手拱起:
“本店各种手续一应俱全,小人这就拿...”
“不必了,”
影摆摆手,看着书架上的各色书名,
《龙傲天,拔剑指苍天》,《甜宠,傲娇狐狸使劲宠》...
什么玩意这是?
“这些都是何人所作?”
“回...回将军,这都是各路作者所作,被主编大人统一审核后,摆放上架。”
影眼里忽然出现了那狐狸成天笑眯眯乐子人模样,
不必说,这些书肯定都是她自己喜欢看的,这八重堂也是为她一人服务的。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话,
神子贪玩,替我照顾好她。
这句话出现在梦里,没头没尾,突兀无比,理应不予理会...
但...也罢。
...
再往前走,拾阶而下,前方便传来一阵吵闹,
许多穿着花花绿绿棉袄的孩童嬉戏打闹,你追我赶,只有一个大姑娘站在其中,金色头发十分耀眼,
“将军大人?”
姑娘看见她,愣了一瞬,顿时站起身,手在衣摆上擦擦,急促地行礼。
一边的小孩们见状也像模像样地行礼。
“将军大人您是要买烟花么,”
见影看着她,姑娘略显局促地道。
“...”
影点点头,又摇摇头,问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长野原春奈,”
姑娘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
“长野原凛是你的谁,”
影又问,瞳孔一阵复杂,
尘封已久的记忆渐渐掀开。
“凛...”
姑娘使劲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不知,不过若是长野原祖辈,我爷爷应当知晓是几代...在下这就去问...”
“不必了,”
影喊住她,重复道:
“不必了。”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久到平常人已经迈入名为遗忘的坟墓了。
“哦,”
姑娘听话地转身,看着影的眼神,又大着胆子尝试道:
“那将军大人...您要买点烟花吗?”
“烟花...”
此时恰好,一缕烟花嗖的一声上天,在空中爆开,
但现在是白天,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便如心,若心也是白茫茫一片,那烟花便失去了绚丽,只剩下短暂。
这样的烟花,影不喜欢。
她喜欢的烟花,从来只在回忆中。
“不必了,”
她轻轻摇头。
是的,她曾经握住过烟花,握住过那转瞬即逝的须臾,并认为那便是永恒。
翻开回忆角落,完美的生活,
以为幸福都可以掌握,
直到转眼飘散如烟。
...
影终于是回到了天守阁,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天守阁依旧空荡荡,和往前的几百几千天没什么不同,死寂而冷清,阴暗而腐朽的黑暗,仿佛成了一个黑洞,正在慢慢地将她吞噬,
她慢慢地在大殿正前方盘膝坐下,
千百年过去,她都从未发现天守阁原来如此单调,如此阴冷,透入了皮肤中,渗进了心底,
那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稻妻城都无法驱逐的黑暗,
因为稻妻城的灯火不属于她。
于是她拔出了梦想一心,
在捡回梦想一心后,她就学着姐姐的样子将梦想一心蕴藏在了心里,仿佛这样,就代表着真还在陪着她...
梦想一心散发着幽幽的粉紫色的光,
影不知这粉紫色的光从何而来,或许一开始就有?
总之,当这点光出现在天守阁,映着她的脸时,她的心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她忽地拿出一个木盒,
红木质地,外表看不出何年何月,盖子打开,共有十多个格子,花花绿绿的点心整整齐齐摆在其中,
软软糯糯,美味至极,
看起来十分新鲜,仿佛刚从蒸笼里拿出来——但影知道,应该有快两百年了...
两百年过去,里面的点心却仍满满当当,
影不舍得吃,只有当她冷的时候,才会捏起一块吃下,
一块下去,那蔓延至心底的孤独才会消散一小部分。
回忆只有在物是人非时熠熠生辉。
...
现在...她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做高个子真的好累,
背负稻妻,还要背负所有人的回忆,
点心入口,紫光伴身,那冰冷如机械的外表便如破碎的春冰,开始碎裂、融化,
她慢慢蜷起腿,抱住膝盖,身形微微颤抖: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是你们...
为什么都不来我梦里看看呢?”
天守阁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只余那束幽幽的紫光,轻轻拢着影的身体,一旁打开的点心盒,沉寂无声。
思念是一种病,结痂的伤口总被回忆撕开新的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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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再过一章收拾一些伏笔,你们就能看到你们喜欢看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