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眠回拨过去,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嫂嫂。”
那边传来沙哑虚弱的少年嗓音。
“嗯,身体怎么样了?”
虽然她这小叔子脾气古怪了点,但两人过去关系还算不错,苏云眠还是关心了一句。
“还好。”少年嗓音沙哑,“嫂嫂,谢谢你,昨天要是没有你,我就死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苏云眠心内轻叹,“孟佑,别再折腾了,你......”
她本来想说,无论你再怎么折腾,不爱你的家人就是不爱,只是平白折磨伤害自己罢了。
想了想还是没说。
这种事,旁人怎么说都不成,只能自己想通,她经历过所以心里明白。
最终她也只说了些苍白无力的关心话,“你以后对自个好点,好好吃饭,好好......”
没说几句,就被那边的少年打断了,“嫂嫂,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孟佑向来聪明敏感,听得出她话语里的不对。
对于他,苏云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先不说孟佑和孟家本就关系不好,都不怎么回本家的,就算是关系好他也不是个会乱说的人,索性就直白告知了。
“孟佑,我和你哥哥要离婚了。”
“以后我和孟家就没什么关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的话就联系你哥,你哥还是关心你的,他昨晚......”
话还未尽,就被少年扬声打断了,“嫂嫂,你也不要我了吗?”
说到最后,少年已带了些哭腔。
他哽咽着——
“嫂嫂,我从小就被驱逐出家族,没人关心我爱护我,从你嫁进孟家后,我才感知到温暖。”
“你会关心我,照顾我,还给我做好吃的饭菜,那是我第一次品尝到家的味道。”
“嫂嫂,你在我心里,是姐姐,是母亲,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话筒里传出少年低泣哭声。
......
苏云眠头都要大了,她着实没想到孟佑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好半晌,她才开口:“孟佑,实在抱歉,我心意已决。”
这段婚姻持续到现在,实在是没意思,空耗岁月罢了。
她不想再耗了。
话筒那边少年哭声一顿,再开口嗓音更沙哑了——
“嫂嫂,你离婚我是支持的,这些年哥哥对你并不好,我都是瞧在眼里的。”
“可是嫂嫂,你不能因为哥哥,一棒子打死我啊。”
“你也知道,我和孟家关系并不好,甚至还不如你和孟家的关系,我就是想说......”
少年停顿两秒,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离婚是需要进行财产分割的,所以不能把我分给你吗?我可以离开孟家跟着嫂嫂的。”
“你放心,我胃口小,吃饭不多。”
“而且我也十九了,脑子又聪明能赚钱养活自己,不会给你增加负担。我只是想成为嫂嫂的孩子,做嫂嫂的家人......我希望嫂嫂能一直关心我。”
苏云眠:“......”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发表什么逆天言论!
你还知道自己十九了啊!
我连自己孩子的抚养权都不打算要,我能要你一个孟梁景的亲弟弟?!
小叔子,差辈分了啊!
苏云眠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吐槽起了,半晌都蹦不出一个字来。
她突然就想起昨晚郎年的话——
夫人以后还是离二少爷远一点,他脑子有病,怕误伤了夫人。
伤不伤的不知道,这脑子是真的逆天啊!
不愧是孟梁景的弟弟......这孟家兄弟,当真个个不简单,真不是她这等凡人能比拟的。
......
苏云眠正斟酌着如何回复,电话那边突然传出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的,听得她心都提起来了。
“你怎么了?孟佑?”
“......没事。”少年声音虚弱,“我就是,口渴,喝水的时候,手术刀口突然很疼,就......”
没说两句他就开始大口喘气,连带着咳嗽声。
苏云眠赶忙让他喊医生,少年答应了,又说:“嫂嫂,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我一个人在医院,好孤单。”
苏云眠刚犹豫没两秒,那边又开始咳嗽,她心一软又怕他真有事就答应晚上下班过去看他。
“谢谢嫂嫂,只有嫂嫂对我最好了。”
苏云眠无奈,“你别再叫我嫂嫂了,我......”
“我明白。”少年立刻改口:“姐姐!那我就在医院等姐姐过来。”
说完不等苏云眠说什么,立刻挂断了电话。
苏云眠:“......”
这种说完话就立刻挂断的习惯,真不是孟家祖传的吗?
还有,
她总有种被演了的错觉?
......
不过,到底是答应了孟佑。
交接工作也接近尾声,当天晚上,苏云眠按时准点下班,开车往市区医院去。
医院的饭不好吃,苏云眠打电话给酒店打包了晚餐,也给孟佑订了清粥,准备陪他吃顿饭就走。
结果,到了医院,推开病房门她就愣住了。
病房内,孟梁景坐在床边,正同病床上的孟佑说着话,孟佑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听到开门声,两人都看过来。
孟佑一见到她就扬起笑脸,因为生病有些黯淡的漂亮深邃五官顿时明亮了许多,“姐姐,你来了。”
这不有人来看你嘛!
苏云眠深吸口气,来都来了,到底还是拎着饭走进去,将里面的餐食一一取出。
孟梁景见她来,面上并无表情,听了这话却皱起了眉。
他盯着孟佑,“她是你嫂子。”
孟佑微笑,“你是我哥哥,我叫她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孟梁景眉心紧皱,刚要说什么,就听少年继续说:“而且,是姐姐让我这么叫的。”
空气突然沉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云眠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没等她摆好餐食,胳膊突然被用力攥紧,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半抱着拖拽出了病房。
半靠在病床上的少年,满是病容的脸上再无笑意。
他黝黑得过分的瞳孔盯着晃动半开的门扇,搭在床被上的修长苍白手指用力攥紧,褶皱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