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悲道长这话说的没错。

    李婶并不是一个人逃走的,她还掳走了我的丈母娘——叶蔷。

    我那丈母娘天生叛逆,性格泼辣,是个妥妥的刺头。

    带着她想掩人耳目,可并不容易。

    想必她们这一路上,必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虽然我这里没有她们两人的照片,但我当年在乱葬岗跟着老画师学了一手给人画像的本事,想描摹出她们两人的样貌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们先来到一个村子,找一位老乡帮忙,让他取来纸笔,我便随手画了起来。

    半个钟头之后,叶蔷和李婶的画像便跃然纸上。

    众道士低头一看,都是啧啧称奇。

    “没想到麻子小居士还有这门技术?真是令人佩服!”

    “这两张肖像画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简直和照片一样!”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

    “有这两张画像,找人肯定不在话下!”

    “……”

    我朝着道长们微笑致意,随后拿起叶蔷和李婶的画像,问那位老乡:

    “老哥,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这两个女人?”

    老乡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摇头道:

    “没见过。”

    “这俩人长得怪洋气的,不像我们农村人,如果见过我肯定能一眼认出来的。”

    “我肯定没见过。”

    老乡说话实在,我无奈摇头道:

    “看来她们并没来过这里。”

    玄悲道长也点头道:

    “无妨,咱们再去别处转转。”

    这时那老乡忍不住说:

    “几位道长,你们要想打听人,别找我们这些村民打听。”

    “我们一天到晚不是下地干活,就是在家坐炕头,眼前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算村里来了陌生人也看不到。”

    “你们应该去找邻村的老郑打听,他是在莲花池当摆渡人的,来来往往的人想要进这莲花池,都得坐他的船。”

    “你们找他打听,肯定靠谱!”

    我闻言眼前一亮,赶紧确认道:

    “老郑?摆渡人老郑?我们去了邻村,直接报他名号就能找到他?”

    老乡点头道:

    “没错,邻村叫李村,全村上下都姓李,就他这个摆渡人姓郑。”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压低声音,表情古怪道:

    “只是这老郑有点邪门,你们去找他的时候可千万小心,不过各位都是道长,想必是不会怕他的。”

    玄悲道长警惕道:

    “这老郑怎么邪门了?老弟说清楚些!”

    老乡嘿嘿一笑,沉声道:

    “早些年这老郑可不是当摆渡人的,干的是捞尸的行当!”

    “二十多年前,这莲花池连年水患,每年都得淹死几十号人,老郑靠着给人捞尸,那是赚的盆满钵满,发家致富!”

    “后来莲花池水患被治理,没人淹死了,捞尸这行当干不下去,没了油水,老郑才被迫转行,干起了摆渡的行当……”

    “啧啧,说起来他还是靠赚死人钱发家,这可是损阴德,要遭天打雷劈的!”

    “所以我劝诸位和他打交道的时候,千万当心些!到时候天雷劈下来,别连累了各位道长!”

    我说这老郑为何邪门?

    原来是个捞尸人。

    在这三教九流之中,捞尸人与湘西赶尸人一样,都是不入流的下三滥,不光江湖地位低微,就连平民百姓都瞧不起他们。

    这不,村里的老乡提起他们来,都是一脸的嫌弃,说一句他们是“赚死人钱的,要遭天打雷劈”。

    寻常人若是遇到捞尸匠,肯定要躲远远的,免得被他们身上死人的晦气给沾上。

    但我们几个却没有这个忌讳。

    玄悲道长他们出身玄门,一身浩然正气,诸邪退避。

    我则是乱葬岗、死人堆里长大的,我身上的晦气,只怕比捞尸人还多上一些。

    问清楚老郑的住址,我们立即行动,告别了老乡,便朝着李村赶去。

    约莫黄昏时分,趁着夕阳还没落山,我们来到了李村。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到了老郑家门口,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精瘦的老人,正扛着一副船桨,从水边回来。

    不用问也知道,这位老人肯定是老郑。

    我当即上前一步,气道:

    “老伯请留步,请问您是摆渡的老郑吗?”

    那老人闻言回头,见我们一行九个人,其中八个人都是腰挂佩剑的道士,脸上表情立马一变,警惕道:

    “你们是什么人?”

    “找我干什么?”

    老郑毕竟是捞尸人出身,这捞尸人虽说是下三滥,却也算是半个玄门中人,不是寻常百姓。

    我们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显然吓到了他。

    我抬手示意玄悲道长他们暂且按兵不动,自己走上前去说道:

    “老伯别紧张,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来找您打听两个人。”

    “听说您是莲花池的摆渡人,每天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打从你船上过,因此觉得您肯定消息灵通。”

    一边说,我一边摸口袋掏出几张钞票,不着痕迹的悄悄递上去,小声道:

    “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见面礼,小小彩头不成敬意,还望老伯别嫌弃。”

    不料老郑却摆手拒绝,摇头道:

    “无功不受禄,我就是个摆渡人,帮不上什么大忙,这钱我可不能收。”

    “不就是打听人吗?你打听吧,我若是见过,肯定如实告诉你。”

    我看这老郑是个有原则的,也就不再继续用金钱腐蚀他。

    收起钞票,我又从口袋里摸出另外两张纸——叶蔷和李婶的画像。

    “老伯,劳烦看看,最近见没见过这两个人。”

    我先把丈母娘叶蔷的画像递过去。

    老郑眯着眼睛瞥了一眼,果断摇头道:

    “没见过。”

    “这么漂亮的女人,别说坐我的船,她就算隔着河岸打从我面前走过去,我也肯定会留意!”

    “但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说明我没见过她。”

    我点点头,这话没毛病。

    随后又把李婶的画像递过去,说道:

    “那她呢?”

    不料还没接过画像,只是低头瞥上一眼。

    老郑猛地浑身一颤,瞳孔收缩,额头上的血管都爆了出来!

    这下不用他回答我便知道,他显然见过李婶!

    非但见过。

    只怕李婶还给他的心里,留下过巨大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