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霍厌的脸色微变。
五楼,六楼的灯光都没有开,果然不是巧合。
一具冰凉的躯体贴上了孟晚溪的后背,对孟晚溪来说就像是一条蛇缠住了她,在她耳边吐着信子。
他俯身而来,身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滑入孟晚溪的脖颈。
冰凉刺骨。
她被冻得身体一颤,还是有礼貌回了霍厌一句:“我们见面了详聊。”
霍厌的声音低沉:“好。”
让人听不出半点喜怒。
挂断电话的瞬间,他的眼底弥漫着狂风暴雪。
傅谨修也在。
这样的夜色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霍厌喝下一口酒,尽是苦涩的味道。
明知她们还属于合法夫妻,只要孟晚溪愿意,他就可以再一次占有她。
那一晚,他剥下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将她拥入怀中。
哪怕他没有故意打量,当女人冰凉柔软的躯体贴上来时,他的那颗心乱了。
他甚至能轻而易举感觉到她身体每一寸的细微变化。
所见之处,是玉石一样雪白又柔美的皮肤。
当时他不曾有半分的邪念,如今回想起来,就像是酒液在他齿间留下的回甘。
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心间。
好似有人纵了一把火,密密麻麻将他点燃。
霍厌有些厌恶自己,他想要撕毁这层禁锢和枷锁,不顾一切将她抢过来。
抱着她,吻着她,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
想占有她,任何意义上的占有。
但凡他出现这样的邪念,就会想到孟晚溪手上的伤痕。
他不能那样对她。
霍厌放下酒杯,回复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孟晚溪对傅谨修有着本能的惧怕。
怕他会再次发疯,怕他会伤害她。
当他俯身而来时,她下意识用手撑在了他的胸前,一脸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傅谨修将她拦腰抱起,他的手和他的身体都很冷。
在孟晚溪惊恐的眼神中,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后,替她盖好被子便松了手。
“你睡床。”
孟晚溪一怔,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没了其它动作。
她以为他会质问她,他会发狂。
但他没有。
黑暗中,传来傅谨修低低的声音:“溪溪,原来那晚你这么冷。”
他洗了五十几分钟的冷水澡。
不过,那又如何呢?
孟晚溪冷笑:“是啊,被冻了一夜,差点就死了。”
“抱歉。”
他低低开口:“很晚了,你休息吧。”
说完,他背对着她躺了下来。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孟晚溪回答了霍厌:[不用,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霍厌:[好,明天见,晚安。]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被子下面,傅谨修一双手紧握成拳,十指骨节泛白。
他很清楚孟晚溪是在和谁联系,而现在,他却没有任何资格质问一句。
他伸手抚摸着婚戒,一遍又一遍抚平内心的不安和躁动。
孟晚溪熬了一会儿,孕早期本就有些嗜睡,困意袭来,她缓缓闭眼。
她不知道,在她熟睡之后,那装睡的男人睁开了眼睛,他居高临下,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孟晚溪那张毫无瑕疵的脸。
即便在睡梦中,她一只手伸到枕下握着刀柄。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替她拿走水果刀,怕伤了她。
可现在他怕吵醒了她,更怕她会误会他心生不轨。
薄唇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从什么时候开始,孟晚溪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了?
他的目光浸染着深情爱意,口中轻喃:“溪溪,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会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去爱你。”
孟晚溪醒来时,地上的地铺已经被收好了,她穿戴整齐,傅谨修做好了早餐,正陪着外婆聊天。
她本以为他早就走了,这样自己就不用再跟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孟晚溪扫了傅谨修一眼,“你今天不是有很重要的会议?”
傅谨修温柔道:“已经改时间了,陪外婆比较重要,粥已经熬好了,过来喝吧。”
他起身替她拿了碗筷,像是从未去过民政局一样。
外婆满眼慈爱看着两人,想着约了余导,用过早餐,孟晚溪就提出了告别。
床头柜上的车钥匙不见了。
傅谨修倚在门边,“我让人开走了,你去哪我送你。”
面对孟晚溪带着怒意的表情,他解释道:“我和威里斯签了合约,前几天就提前做完了这段时间的工作,我确实没有会议。”
“你可以装成很忙的样子先走。”
傅谨修轻叹一声:“还有二十七天,我们就要拿离婚证了,至少这二十七天,我们还是夫妻,不是吗?”
“你放心,我只是想要陪陪你,不会做什么的。”
孟晚溪看着面前神色卑微的男人,她声音有些冷淡:“有没有一个可能,我根本就不想你陪?”
傅谨修指骨微蜷,他抿着唇一言未发,站在背光的地方,大半身形都隐于黑暗中,像是被人抛弃在黑夜的影子。
孟晚溪深知他在刻意示好,他想挽回这段婚姻。
可是在那个雪夜里,她就彻底断了情,死了心。
她是个爱恨分明的女人,爱他的时候她可以豁出一切,现在她收回了对他的爱,她也可以冷漠至极。
在这场爱情的博弈中,她也怕自己会心软,逼自己不回头。
这里是郊区很难打到车,叫车来会引起外婆的怀疑,傅谨修才会故意如此。
他不是不算计了,而是换了一种方式逼她。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放手让她自由。
在这段关系中,他习惯了掌控。
可是孟晚溪已经腻了,她不愿再待在他设定的囚牢之中。
她想叫车,可偌大的京市,她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脑中浮现一张冰冷的面孔。
就只剩下了霍厌。
她刚决定除了工作上的事就不要给他添麻烦,和余导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
她的选择就只剩下了傅谨修和霍厌。
一个她不想招惹,一个她不敢招惹。
傅谨修看了看腕表,“溪溪,我不急,以后我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
他总是这样,擅自就决定了一切,从未问过她的意愿。
就像他以为足够了解她,料定了她为了外婆不会找车。
可人总是会变的。
孟晚溪直视着他的目光,“傅谨修,你是不是觉得这辈子,我除了你就没有其它选择了?”
她打开手机,按下了那个号码。
冷淡的嗓音在她耳边荡开:“喂。”
“霍厌,你能帮我安排一辆车吗?我这边急需用车,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孟晚溪挂了电话发送了地址,对上傅谨修那双逐渐暗淡的眼睛。
傅谨修一字一句道:“溪溪,我们还没有离婚。”
“那又如何?我只是让别人给我安排一辆车,而你,却跟别人有了孩子。”
“傅谨修,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溪溪,许清苒的孩子我已经处理干净了。”
“那是你和她的事,我没有兴趣去了解,你犯不着跟我解释。”
从发生这件事到她提出离婚,孟晚溪想为两人的婚姻划下完美的句号。
所以她不曾发疯也不曾用过分的言语去侮辱他。
毕竟是她爱过的人,她侮辱他的时候也是在侮辱从前的自己。
傅谨修并不这么想,他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也正是他的傲慢和自大,让孟晚溪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道:“别说是一辆车,就算我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也和你没有关系。”
男人的瞳孔猛地放大,他伸手想要去拉她,却对上孟晚溪那双厌恶的眼睛。
“你还要绑我一次?”
傅谨修的手僵硬在虚空,最终并没有摸到她的衣角,便缓缓收了回去。
孟晚溪从卧室出来,外婆在厨房将腌好的小咸菜分装到小瓶子里。
“丫头,一会儿你把咸菜带回去。”
“好,外婆,你这么大年纪了就别忙活了,你又不愿意跟我进城,要不我给你找个保姆,陪你说说话也好。”
“我腿脚麻利,用不着那些,你啊还是抓紧时间,给谨修生个大胖小子。”
她摸了摸孟晚溪的肚子,“我家丫头有福,将来一定夫妻恩爱,儿女绕膝,一生顺遂。”
孟晚溪轻轻嗯了一声:“嗯,我一定会幸福的。”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上,和傅谨修无关。
孟晚溪不想外婆看到自己和傅谨修分开走,怕她多想,便提前将她支开。
半小时后,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声音。
外婆很敏锐,“谨修不是在等你?为什么又来一辆车?”
“这是导演安排的车,我们要谈一个合作,阿修和我不同路,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孟晚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没露出任何纰漏。
推开门,她的目光映入一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孟晚溪心中一紧,难道霍厌亲自来接她了?
在漫天风雪中,吴助撑着一把黑伞拉开车门,一双黑色的高定手工皮鞋从迈巴赫里踏出。
修长的黑色人影入眼,男人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威严。
他的对面,是一身灰色的傅谨修,眼底带着明显的敌意。
两个同样强大而俊美的男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身上都浸染着冰冷。
霍厌的目光越过傅谨修,隔着风雪朝着孟晚溪看来,嗓音冷淡:“孟老师,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