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位置上，侧对着她，头上带的兜帽很大，沐橙只看得到那人挺拔的鼻梁。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可她莫名的，感觉那人的身形很像萧时钦。
她觉得自己像是魔怔了。
眼底划过明显厌弃的神色，沐橙垂了垂眼，偏过头看向窗外。
地铁在半个多小时后，抵达的众信医院站。
沐橙随着人流下车。
上台阶的时候，她的视线不自控地往下看，在人群里搜索着，却并未看到那道身影。
她脚步顿了几秒，而后出了地铁站，直奔众信医院。
萧时钦接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秦悦。
秦父又一次选择站在她那私生子弟弟一边，秦悦的语气里透着心灰意冷，说同意他之前的提议。
对于这个结果，萧时钦丝毫不觉得意外。
第二个电话，则是陆湛。
他打过来是，是关于收购沐氏家电的事。
萧时钦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
沐家已经活得够久的了，本来就在苟延残喘，不如他直接帮它做个了断。
司机等在地铁口。
萧时钦上了车，跟着沐橙一直看着她走进众信医院，才驱车离开。
医院里，护士给沐橙换了药。
她没想知会顾铮，他那么忙，换药这等小事，没必要再去打扰他。
出来的时候，时间接近傍晚，她打算去商场一趟，顾笙的生日趴在两日后，这会儿去买礼物还来得及。
却没想到，在大门口碰上了120急救。
医务人员从车上下来，车后门被拉开，沐橙忙让到一边。
担架车被推下来，她偏头扫了眼，眸光倏地一定。
沐橙愣神的功夫，担架从身前掠过，上面的人脸上糊了血，看上去有些吓人。倒是没陷入昏迷，断断续续的痛吟声夹在医务人员的交流声中，一路掠进大厅。
沐橙面无表情地转身，跟救护车上下来的人，四目相对。
梁婧的衣服上沾了血，脸上带着明显的余悸。
看到她，对方显然愣了愣，眼眶迅速泛红，抖着唇，委屈地喊了声，“沐橙……”
倒真像看到了亲人似的，热泪盈眶。
当是少见。
沐橙嗤了声，目色讽刺，“沐夫人，这是怎么了？”
梁婧还在情绪里，没看见她眼底的冷漠，走上前寻求安慰道：“你爸爸他出车祸了。”
沐橙往边上退了一步，避开她抓上来的手，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哦？是吗？那请沐夫人多保重了。”
梁婧的脸瞬间一僵，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冷酷无情，随即拔高了声量，“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他是你爸爸？”
周围的人投来若有若无的视线，沐橙丝毫不惧。
她的身量比梁婧略高一些，眸光森冷地俯看她，“爸爸？他配吗？”
最后三个字，她咬音咬得极重。
说罢，余光扫见从远处匆匆往这边敢来的沐清知，讽刺地笑了下，“也不能这么说。当沐清知的爸爸，他还是很合格的。所以啊，沐夫人，你们的乖乖宝贝女儿在那儿呢。”
话音落，不再理会她，快步朝外走去。
身后传来梁婧气急败坏的怒骂声，“沐橙你个白眼狼！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沐橙走出大门，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气温骤降。
夜风吹上来，直往脖子里灌，整个人凉飕飕的。
沐橙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半垂下眸，半晌后，突然就轻笑了声。
——
沐振华被送进手术室后，沐清知母女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
这会儿，梁靖也没心思再咒骂沐橙了，只眼巴巴的盯着手术室的灯。
她脸上的血迹已经氧化发黑，头发乌糟糟的，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哪里还有半点豪门贵妇的优雅大方。
沐清知让护士过来替她处理伤口，看着血迹斑斑，其实都是沐振华的血，她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擦破了点皮。
沐清知正要开口询问情况，梁婧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交警打来的，有些事需要找她确认。
末了，梁婧询问对方定责的事。
一般的交通事故认定书需要十天的工作时间，但很多时候，其实当天就有眉目了。
对方话里的意思，他们这边基本上差不多认定是全责。
梁婧一听，情绪一下就炸了。
她当惯了贵妇，这些事情以前都是司机去处理，她从来不用理。
沐振华正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公司的事本来就焦头烂额，梁婧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交警的话砸过来，她整个人就崩溃了。
沐清知还算镇定，皱着眉，把手机拿过去，走到一边去接听。
等她挂上电话回来，看到梁婧还在那里期期艾艾地哭，走过去抱住她，“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怎么会出车祸？”
梁婧发泄了一会儿，情绪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她抹着泪，抽抽搭搭地说：“知知，沐氏要完了，怎么办？”
沐清知瞳眸一惊，“怎么会，不是才注资了五千万吗？”
“不够。”梁婧说着又哭起来，语气却恨恨，“不知道谁在搞我们沐氏，原本说好的合同一个个都跑了，还有银行那边的贷款，也迟迟不下来。”
“知知，你说沐氏要是没了，我们娘俩该怎么办？”
要不沐橙说这家人自私呢？
沐振华还在抢救，梁婧脑子里最关心的，却还是自己当不成沐太太的事。
沐清知眼底划过一丝隐秘的情绪，她白着脸对梁婧说：“妈，你先别急，我先跟我朋友打听打听。”
她的朋友，梁靖是知道的。
当初除了那五千万注资，还有好些个不错的生意都是她那朋友介绍的。
梁婧一听，抓着她手连连点头，“对对对，你问问你那朋友。”
她太激动了，手上没注意力道。
沐清知吃痛皱眉，“妈，你抓疼我了。”
梁婧这才回神，忙松开她，“对不起，妈太心急了。”
沐清知揉了揉手骨，拿起包走进安全通道。
她打的是萧棣的电话。
通倒是通的，就是没响几下就被挂断。
一连三个都是。
沐清知脸色有些白，眼底闪烁着惊惶的神色。
她不可抑制地想，如今萧时钦被赶出海市，萧棣夺得萧氏大权，她没了利用价值，萧棣是不是打算过河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