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夜晚搜人
话说是请佛容易送佛难,原辛九娘也是真心感激温怀瑾在外祖父寿宴上仗义执言,毕竟两人先前不曾有过任何交情,便是袖手旁观也让人说不出什么错处来。
想当时便是近一点的魏家舅母们明着不说什么,但也是在一旁看笑话的姿态,他一个人还能这样属实难得。
然有些人却是最最难伺候的。
辛九娘原是个好动的性子,最是坐不下来,如煮茶这等风雅之事,原辛府也是曾找人专门教导过的,只她不才,只学了个皮毛,若是应付应付常人还是好的,只温怀瑾自小在宫中长大,品的向来是由最上等的茶艺师用最上等茶叶煮就的最上等的茶水,在他看来,辛九娘煮的茶委实难喝。
由于耳濡目染,温怀瑾于茶道上也是颇有造诣,便十分热心的主动指导起了辛九娘。
辛九娘其实是不感兴趣的,但是也不好推脱,便姑且应付。
这般一应付竟是一个下午过去。
九娘瞧他说着许多只觉得又乏又累,索性他也是有些眼色的,直至傍晚时分,且主动起身说:“叨扰九姑娘许久,这也该回去了。”
“你却也知道叨扰。”九娘笑说道:“瞧着公子也该是个淡薄的人,不想说起话来,竟越发的止不住了。”
且多数情况下还是温怀瑾在说该如何如何,而九娘同春花春红三人皆是愣愣点头。
温怀瑾也有些汗颜,“实是这些日子在魏府中,少有碰到能说话的人,一时话便有些多了。”“不过刚刚煮好的这壶茶就当是歉礼,你尝一尝,是不是比你煮的好喝些。”
他这样说,被磋磨了一个下午的九娘也没了脾气道:“公子是内行人,不必尝也该晓得是好的。”
抬眼瞧着温怀瑾的额头上都有了些许汗渍,心想原这也是个执拗之人,不过瞧着她煮的茶不好喝,竟花费一个下午的功夫来指点她。
只是……
“犹记得上一次见公子,公子屡屡提及栗公子,可是同他有过什么过往。”
一说起这个,温怀瑾顿时变得犀利起来,只将她上上下下给审视了一番,不甚赞同说:“这个时候你提他做什么?难不成还在觊觎他?”
九娘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戾气,煞是好奇之余不免心想,难不成这人果真同栗华清有些首尾?忙笑说:“我是有婚约之人。”
他缓缓的舒出一口气来,“你知道就好,金玉兄是个良人,你该好生珍惜他。”
温怀瑾是在每年来往鄞都时认识裴金玉的,同是相仿的少年,却是不同的生活环境,每每总有许多能说到一起的,可称得上是一声知己。
却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觉得遗憾。
那栗华清果真是个浑人,引得辛九娘在嫁给他之后,且还不曾罢手,还使阴计让人废了裴金玉的双腿。
裴金玉这傻子,却因为顾忌着九娘的面,从不曾想去同栗华清讨要个说法,直至遍访名医之后,终于能勉强站起,但其间所受苦楚,哪里是言语所能描述得了的。
裴金玉在双腿被废后多数情况下都是坐的轮椅,由人扶着,却只会在可能见到辛九娘的时候,忍着疼痛生生站起,装作完好无损的样子……温怀瑾在幻境外瞧着曾引为知己的裴金玉的一生,只觉得愤愤不平。
凭什么这般美好的人要受这么多的磋磨,而彻头彻尾的恶人却高坐大堂,封官拜相?
他自幼长于皇宫,在许多人的虎视眈眈之下仍然能到今日安好,也是有些能力的。
不过是区区农家子,温怀瑾不仅仅是为了整个端王府的生存,也存着一丝不想让裴金玉再遗憾的心思。
不论如何,辛九娘是不能同栗华清有任何干系的。
辛九娘既不晓得温怀瑾的经历,当然更不晓得裴金玉说这话的含义。
只觉得这人一时说起栗华清,一时又将世兄挂在嘴边,很是诡异的模样。
莫不成他天生花心,不仅觊觎栗华清,还觊觎世兄?九娘只觉得这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测了,索性他也只是魏府的人,择日她回辛府便不会再见到了,倒也免得忧虑,只点头应是。
温怀瑾正要躬身告退,魏老夫人身边的汝嬷嬷就过来了,瞧着屋里还立了个外人,一时也有些愣怔。
九娘就解释说:“嬷嬷该记得昨儿个多亏了这位公子仗义执言,才使我母亲免受人栽赃,今儿特意过来谢上他一番。”
“原来是这样。”胡嬷嬷也只愣怔了那么一小会,立时反应过来,说:“表姑娘该是不晓得外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吧?”
辛九娘当然是不晓得的,就说:“嬷嬷请说吧。”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盖不关我们府上什么事的,就是刚刚陈大人过来同我们老爷说,大牢里刚刚逃出来一个身上背负着几条人命的要犯,有人看见朝着我们府上过来了,陈大人说要将我们府上搜查上一番才好。”汝嬷嬷面上也是一脸为难,“到底陈大人比我们家大人官高一品,也只能允了。”
九娘却觉得有些可笑,说:“那犯人便是个痴傻的,也该晓得舅父便是做官的,真逃到我们府上岂不是无异于自投罗网,怕不是陈大人为难舅父才这样说吧。”
陈知府和魏同知虽为同僚,平日却很是不对付。
汝嬷嬷到底不像九娘年纪小,心里憋不住话,虽说心中认同,却还是宽慰九娘说:“老夫人让我过来告诉表姑娘一声,也是怕到时候有人过来搜查,表姑娘连个准备都没有。”
又同温怀瑾说:“公子既如今在表姑娘这边,老奴也就一并知会您一声,省的再过去说了,就是不要惊扰了贵的才好。”
将汝嬷嬷给送走,辛九娘且嘱咐温怀瑾说:“这帮官兵惯常仗着端王妃的势头,不将旁人放在眼中,公子若能避着些话还是避开他们的好。”
这般谆谆嘱咐,出自魏大人向以“娇憨”介绍的辛家九娘口中,还是很能让人回味的,此时此刻她明艳的侧脸庞隐隐竟显出一丝柔和来。
温怀瑾微微眯起眼睛来。如今的辛九娘倒同他梦境中彼时经历被下堂、被夺亲子,由岁月打磨失了棱角却多了几分平和的已至暮年的栗辛氏逐渐重合。
倒是意外的顺眼了些,这样的辛九娘,该不会做出如梦境中那般撕毁婚约,不顾父母之命,转嫁他人的事情吧。
顿生了些许想要逗弄的心思来,温怀瑾说:“若我如今回去,怕是正好赶上官兵们搜查过来,又岂能避开?不若我先在你这儿待一会儿。”
“这怎么可以?”辛九娘觉得他这提议简直荒唐,又想着自己可能反应过了些,才说:“如今暮色将至,虽说我与公子皆是心性至纯之人,然独处一室到底不妥,却难免旁人说三道四。”
温怀瑾愉悦笑说:“旁边不还有周宁和你的两个丫鬟吗?”
周宁便是温怀瑾身边的守卫。
“他们是算不得的。”辛九娘瞧了周宁一眼,脑海中心隐隐约约记得好似她先前出门去找栗母华氏的时候正巧撞到的人便同他有几分相似。
一想还真不是他派人跟踪她,而是巧合,先前的那么点不快也散了。
温怀瑾起身就且敲了辛九娘的额头一下,说:“看把你吓的,这点分寸我还是晓得。”
这语气却同九娘大哥训九娘时一般无二,九娘一瞬间感觉仿若见鬼了一般,只木木的笑着。
且刚送了温怀瑾出去,春红春花将门给栓上,外边却又有人敲门。
辛九娘万不曾想到舅父身边的管事竟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且很焦急的模样。九娘忙将人给请进来,那管事也未来得及行礼,径直就说:“表姑娘,先前咱们府上的那位贵可是在你这儿?”
“先前是在的,不过刚刚才走。”
听不得九娘继续说,管事就急急慌慌道:“怪奴才来得太迟了!”
九娘就问:“你找他有急事?便且跟着去他屋里,自然能见到。”
“事情又岂会如此简单……”管事很是挫败说,“奴才就且先去寻人,若那位公子又来了,表姑娘且记得将人留下,可是要出大事了!”
辛九娘还未来得及要问他要出什么大事,他便又急忙忙的出去,未过半刻,门又被推开。
九娘还以为是那管事去而复返,就说:“今儿个府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抬头就撞见温怀瑾姣好的侧脸,方要将管事所说之话传给他,却见他嘘声示意九娘不要讲话。
不过片刻,外边就传来敲门声,辛二姑身边的吴妈妈问说:“表姑娘,且睡下了吗,外边来的官兵说要搜一下您屋里。”
辛九娘忙说:“快将蜡烛给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