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拿在手上看,还用牙齿咬了咬,看是真金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白萱萱拍了拍他肩膀,很快走出了屋子。

    外面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慢慢地越来越大,她加快了步子。

    这几条巷子没有住人,如果被抓到,她一个女人,再能打也干不过一堆壮汉。

    屋子里,小胖子犹豫了会,还是扶起了地上的女人。

    沈雯哑着嗓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字:“贾金元,快抓住她,她就是傅澈的老婆,白萱萱。”

    贾金元眼睛瞪得溜圆,咬着牙骂:“你这个蠢货!要你何用!”

    他暼向边上几人:“看什么看!还不快去追!”

    “把那个女人,给我抓回来!”

    他本来在城南这块放高利贷养了些打手,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快活,谁知道,碰上傅澈这只笑面虎,愣是栽了几次跟头,还死了两个兄弟。

    他做的脏事多,抓不到证据,又不敢报案,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想到傅澈,就恨得牙痒痒!

    他听人说,傅澈极爱他老婆。

    动不了他,还动不了他老婆么?

    关键是,这个死娘们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溜了,以后,小弟们还怎么看他!

    他马上又喊了几个人去追!

    雨天的巷子,石头路湿滑,白萱萱跑到巷口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她不敢回头。

    背后传来一阵阵呵斥声:“别跑!”

    “给老子站住!”

    她扶着墙站起,走两步才发现她脚扭伤了,每走一步都好痛。

    她转进小巷子,看有一户破房子没锁门,赶忙藏了进去,躲进了一个角落边的大水缸。

    外面嘈杂的声音时不时响起,能听见外面细碎的脏话,全是要她死的。

    她不敢出来,一直待在冰凉的水缸里。

    初春的深夜,晚上能到零下几度,她身上衣服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却感觉不到一点冷。

    她发烧了,全身滚烫,甚至连意识都变得模糊。

    整个喉咙像是被利齿刮过,一阵一阵地疼。

    但她心里是高兴的。

    她亲手为孩子报了仇。

    她就这样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一个人走在喧闹的街市,周围很红,是过年的颜色,她看到熟悉的人影擦肩而过。

    她转过头,是傅恒,他牵着一个男孩,男孩很高兴,一蹦一跳。

    她努力地追上去,可是他们永远离她那么远。

    无论她多么努力地喊,他们都没有回头,只能看见他们的脸,笑得很开心。

    她被人群挤来挤去,不甘心地跟在后面,一直追一直追。

    她看见孩子长得很帅气,很健康。

    傅恒整个人意气风发,看他的肩章,他又升了。

    她慢慢停下来,任由他们一点一点消失在她的视野,她的世界。

    她甚至想,自己重生是不是错的,孩子变得更不幸了,男人也没前世开心了。

    她想到沈雯骂她是扫把星,她不想把霉运带给他们的。

    她又想到宋斐清的话:“你做的决定都是错的,遇到的人也都是错的,你这种人,注孤身!”

    她从噩梦里惊醒,脑子像浆糊一样,明明很困,却反复回荡着那些讨人厌的话。

    “你不要和傅澈结婚,让给我吧。”

    “你能不能不要有那些小情绪,能不能别那么不懂事。”

    “你真是傻到家了!”

    ……

    她听见外面的竹叶声,默默地蜷了蜷手指,低下头,继续享受这个狭小的空间。

    在这里,没有人会看见她的脆弱,她可以想哭就哭,也没有人会笑她是个爱哭包。

    她听见推门的声音,神经一下倏地绷紧,有一些灯光,从盖着缸子的木板缝里落下。

    她脑子恢复了一些清明。

    “萱萱。”

    声音很轻,能听出是傅澈的声音,她张了张口,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慢慢抬起手,去挪动头顶上的木板,从微小的缝隙里,伸出小小的手指。

    “救我。”

    她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

    她听到竹叶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她想,她这副狼狈的样子,谁看都是要烦的。

    还好男人没看见,不然,不然看见他嫌弃的眼神,她又该伤心了。

    大概是她命太硬,阎王爷都不肯收,第二天醒来,她高烧已经退了。

    她浑身都是软的,爬出缸子的时候,还摔在了地上。

    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又用手指认认真真抓了抓头发,把头发绑好,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今天周一,她还得去上班。

    走到大街上,雨过天晴,道路的泥泞已经被晒干,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吞咽的疼痛感都淡了些。

    路上碰到做糕点的吴叔,他骑着自行车。

    白萱萱笑着和他打招呼。

    吴叔看她走得奇怪,停下车问:“萱萱,你脚怎么了?裤子还破了?”

    白萱萱摆手:“没关系,刚急着上班,路上摔了一跤,已经没那么疼了。”

    吴叔走近一看,她脚踝已经肿得有馒头那么大。

    “都肿成这样了你还要去上班?这个班是非上不可吗?”

    白萱萱干巴巴地笑:“很严重吗?感觉还好,也不是很痛。”

    在她印象里,远远经常发烧,她也总是感冒,她经常病恹恹地照顾生病的孩子,整夜整夜抱着走。

    男人从来不管这些,她也习惯了被忽视,甚至觉得,这样的小伤,很正常。

    吴叔哎了一声,让她坐上车,载她去了供销社。

    他平常配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酒,拿了点给她,白萱萱笑吟吟地道谢,把药酒抹在脚踝,揉了揉,果然消了很多。

    她找苏姐借了把梳子,把头发重新梳了梳,又从柜台下拿出藏在里面的针线盒,一针一针把裤子缝好,看着身上已经干透的衣服,她觉得她已经完全好了。

    就和原来一样。

    苏姐听说她脚崴了,赶忙走了过来:“萱萱,要不你回家吧,你这样单脚站着不累吗?”

    白萱萱有些不好意思:“苏姐,前段时间,已经很麻烦你了,帮我看了那么多次,这点小伤,不打紧的。”

    正说话,看见一个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是傅澈。

    他眼睛很红,原本清透温润的眼睛,裂出几道突兀的血丝,整个人像是憋了一口气。

    他下颚线绷得很紧,是从未有过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