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蝉陷入美好幻想中,甚至没有多注意陆泽舟的神色。

    “门下首徒?”陆泽舟口中咀嚼着这四个字,不由得气笑了。

    宋识青是她的友好同修,与她平起平坐、共同论道,到他这里,便只有做徒弟的份了。

    他想和苏青蝉谈恋爱,苏青蝉竟想做他师父!

    谁知道玄学界有没有师徒不可相恋的规矩,看来苏青蝉丝毫没有与他在一起的心思。

    这个榆木脑袋!

    陆泽舟愈发气闷,瞥了沉浸于幻想中的苏青蝉,毫不气地大步向前走去。

    苏青蝉一抬眼,便见陆泽舟已经走出数米,连忙追了上去:“干嘛走那么快?你生气了?好嘛,我们各退一步,拜师礼允许你少送一点,但也不能太寒碜,毕竟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呢,以后其他徒弟一定会效仿你的……”

    陆泽舟更是气闷,她还想收其他徒弟?

    “有我一个徒弟还不够吗?”他幽幽开口,旋即冷不丁道,“你想要拜师礼?和我结婚,我的财产都是你的,陆氏、老宅、豪车,尽数为你驱使。”

    “这哪能一样?我是想收徒,又不是想踏进婚姻的坟墓,更不是想把自己卖给陆氏。”苏青蝉翻了个白眼,脚尖轻轻踢着前方的石子,“而且我本来就要和你结婚的,婚书都已经定下了……我要收你两份钱!”

    苏青蝉想了想,继续喜滋滋道:“我还要收三个徒弟,一个替我画符,一个替我杀鬼,一个替我面相,我还要让他们写结业论文,然后狠狠给他们低分,直到他们改得焦头烂额,我再告诉他们用第一版论文……”

    陆泽舟唇角微微一抽,明明是个玄师,为什么她会比自己还像资本家?

    下山路上,苏青蝉的手机铃声响起。

    “小李警官!”苏青蝉迅速接起电话,声音清凌凌的。

    “苏小姐,又出事了。”李明哲声音紧绷,叙述得很快,“槐山大学之事还有后续,你还记得恐怖探险直播博主常旭昊吗?他有点不对劲!”

    苏青蝉蹙起眉头,方才的谈笑神情一扫而空,她肃声道:“我明日便回夷渚市,到那时再细说。”

    挂断电话后,她与陆泽舟对视一眼,眸中难掩严肃。

    翌日,两人飞机落地后,一路来到李明哲所在的警局。

    李明哲见两人一同前来,微微一怔,不由得歆羡道:“两位的感情可真好,到哪都在一起。”

    他稍作回想,与苏青蝉会面多次,少有陆泽舟不在身边的,两人常常一同露面,颇似连体婴儿。

    连槐山大学那么危险的地界,陆泽舟都能跟着一起进,想必这对未婚夫妻必是真爱无疑。

    思及至此,李明哲望向两人的目光不由得多出一分羡慕。

    命格一事难以说与外人听,加之苏青蝉对他的话十分认同,她弯了弯眼睛:“我们关系是很好,谢谢小李警官夸奖。”

    陆泽舟面不改色,他微微一笑:“因为我是蝉蝉的挂件,是无论如何也要和蝉蝉在一起的。”

    李明哲一怔,眸中极为明显地出现了几分怔忪:“挂、挂件……”

    “是啊,挂件。”陆泽舟望了苏青蝉一眼,理直气壮道,“我就是蝉蝉的挂件,这可是蝉蝉亲口说的,对吧?”

    苏青蝉浑身抖了抖,一阵恶寒。

    这两日陆泽舟不是蝉蝉短就是蝉蝉长,她已经对这个称呼建立了一定免疫性,但称呼被陆泽舟如此密集、迅速地提起时,她还是免不了有几分违和感。

    “别管他,这人疯了。”苏青蝉推开陆泽舟,一本正经道,“李警官,你来说,常旭昊身上发生了什么?”

    “川渝特调局将常旭昊救出来后,他浑浑噩噩,于是工作人员便按照正规程序对他进行了心理干预。”李明哲正色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回忆道,“据他的家人所言,离开心理治疗机构后,常旭昊状态好了许多,人也是正常的,可在回家之后……”

    回家之后,常旭昊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记忆中仿佛有一大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的记忆仿佛在槐山大学中看到大体老师时戛然而止,可心中的恐惧却并未平息。

    在一个废弃学校中的储物室中蓦地与大体老师面对面的确足以引发这种惧意,暴露出淡黄色肌肉的残肢与玻璃罐中悬浮着的苍白面孔,若他不是个探险主播,怕是一眼就晕过去了。

    不对……他当初真的是晕过去了吗?

    在父母的安慰声中,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试图入睡,却无论如何也难以睡着。

    空白,大片的空白。

    吃下几片安眠药后,常旭昊强迫自己入睡,可梦中却有无数碎片闪过。

    梦中的成蹊泉并非那日探险时看过的破旧模样,而是鲜亮如同新建一般。

    迷蒙的夜色,成蹊泉旁站着无数林立的阴影,脚下的黑色丝线与他的紧紧连接。

    无法逃离这个躯壳,他装在这个套子中,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一切反复上演。

    唇角染血的少女、红色的剑光、金色的塔……

    常旭昊蓦然惊醒,大口大口呼吸着,发觉被褥已被自己的冷汗浸湿。

    后来几日,他头晕脑胀,脑中时不时出现一些未曾经历过的记忆碎片。

    常旭昊找了家心理治疗所,又做了几次心理干预,却成效甚少,甚至他的异常愈发严重起来。

    无穷无尽的梦境,怪异的、荒诞的、恐怖的。

    常旭昊的父母知晓他的状况,对这个唯一的孩子心疼得不得了,悉心照料,几乎是将人捧在了手心里。

    纵使如此,常旭昊并未恢复正常,反而举止也奇怪起来,一日比一日沉默,倒是有几分不像常旭昊本人了。

    他精神十分敏感,已经到了窗外车辆驶过的声音都能让他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的地步。

    常父常在半夜前往常旭昊的房间,偶尔能碰到他大汗淋漓地醒来,每到此时,常父便会悉心抚慰他,直到他再度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