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蝉的意识从泥淖中挣扎出来,她勉力睁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眸中尚存几分迷蒙,向周围望了一阵,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看周边的陈设,十分眼熟,这是……她在陆家的卧室。

    记忆回笼,苏青蝉想起自己先前体力不支,在陆泽舟的车上时,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就睡着了,想必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这几日她又是算命,又是斗恶鬼,又是收服邪小鬼,忙得团团转,终究还是有几分撑不住了。

    她频频动用灵力,按照往常的规律来说,灵力定然已有几分枯竭。

    恰好现在闲下来了,苏青蝉一个翻身坐起来,双腿盘坐。

    神识缓缓探入体内,向下一路探查。

    她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空空如也的丹田,可丹田中的情景映入眼帘,苏青蝉皱起眉头。

    与她的想象截然相反,她的丹田非但不干涸,反倒十分充盈,四肢百骸无不充满灵气,甚至比她先前的状态还要好。

    苏青蝉微微一顿,反复查看,却发觉自己没看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身体出了问题,还是神识出了问题?

    苏青蝉绷起脸,用神识查探体内的灵气。

    确实是她自己的灵气没错,可……与往日的灵气有几分不同。

    在宽阔平展的经络内,除了缓缓流动、十分平静的灵气,还有一部分活跃跳脱的灵气,而其中包含的气息也十分熟悉,俨然是陆氏工地恶鬼与邪小鬼的气息!

    苏青蝉骇然,神识波动抽离,她立刻失去了体内的视野。

    那两只鬼的气息怎会在她体中?难不成……

    电话铃声蓦地响起,苏青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吓得打了个激灵。

    她望向屏幕上的来电者,“臭老头”三个字闪烁着。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苏青蝉叹了口气,无奈地接通电话,默默将音量调到最小。

    纵然如此,一道怒喝声还是响彻了整个房间:“苏青蝉,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为师的镇邪塔你也敢偷,你知道它有多重要吗!”

    “师父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哎呀,知道的知道的。”苏青蝉掏了掏耳朵,笑嘻嘻道,“你说了这么多年,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镇邪塔嘛,上等法器,师门重宝,我自然知道它的重要性,我就借过来玩……啊不是,借过来用用,过阵子就还回去,哪里用得着偷这么严重的词呢?我们可是一家人,师父你说,对吧?”

    任清来冷哼一声,直接拆穿道:“我看你就是玩心太重!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算了,你玩归玩,早点把镇邪塔给我还回来!”

    “好的师父。”苏青蝉口中应着,心下却不以为然。

    镇邪塔到她手里就是她的了,是她的所有物,哪里有还回去的道理?

    自己的徒弟自己最清楚,任清来明显也很了解她的秉性,干脆换了个话题:“对了,我还没问你,下山这几天过得还适应吗?和陆家那小子的事解决得如何了?”

    苏青蝉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她难得下山一次,任清来平日里对她不假辞色,又凶又暴躁,是个坏脾气的怪老头,没想到她一下山,任清来竟如此关心她,终于有了几分长辈的模样。

    这也许就是距离产生美吧,孩子还是在远方的好。

    苏青蝉感叹着,口中回答道:“师父放心,我一切都好,遇见几个小鬼,都顺手解决了,我现在住在陆家,吃好睡好,您不用担心。”

    “真有这么顺利?”任清来狐疑道。

    “……其实也没有。”苏青蝉有几分丧气,托起下巴,“才短短几天,陆泽舟身边就发生两起案子了,我怀疑他招惹了什么人,引得对方故意向他下手,总之案件错综复杂,不好解决……山下的事情,真麻烦。”

    鬼物再可怕,也是因执念而生,心思简单,有时候比起心思单纯的鬼,人诡计多端,心思各异,人才是最可怕的。

    任清来点点头,毫不在意:“都不是大问题,你只要好好待在他身边,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师父,我有事想问你。”苏青蝉想起灵力的异样,迟疑着开口,“我发现我的灵力内有这几天被我收服鬼物的气息,而且我本应该灵力枯竭,此刻却异常充沛,我猜想有可能是鬼气转化成了灵气,您有什么见解吗?”

    按理来说,鬼气与灵气虽然都是力量的一种,但全然是两种体系,截然不同,怎会轻易转换?

    可除此之外,她的身体没有其他任何异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一般。

    电话那头顿了一瞬,任清来的声音传过来:“你说什么?奇了怪了,我怎么听不见,唉……山里信号就是不好,也可能是我们距离太远了,那先不说了,有事随时给师父打电话。”

    还没等苏青蝉反应过来,电话就被任清来直接挂断了。

    苏青蝉听着扬声器中传出的忙音,咬牙切齿。

    之前就不该觉得他靠谱,这老头分明死性不改,依旧暴躁得很!

    正如任清来了解她一般,她对任清来的了解也十分到位。

    这臭老头遇见自己不愿说的事就喜欢逃避,什么信号不好,什么距离远,统统只是借口而已!

    原因只有一个,任清来就是不愿意说!

    苏青蝉气鼓鼓地收起手机,又用神识探查了一遍自己体内,结果与上次相同,除了来源成谜的灵气之外,没发现什么异样。

    任清来明显是知道此事缘由的,若是真有什么危害,他早就嚷起来了,此刻他挂断电话,只能说明这不是件坏事。

    任清来电话挂得匆忙,她还没来得及将特调局的事告诉他。

    不过也好,若是师父知道她与所谓的名门正派又交流,必定又要嚷起来。

    下次再告诉他吧。

    打定主意后,苏青蝉叹了口气,刚仰躺下去,却忽觉心头漏了一拍。

    她猛地起身:“陆泽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