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识汝非人 > 第一百二十六章:欺君之罪
    孟霁云的心随着那道门被关上,顿时落得安定,她仰头望着眼前人的眉目,像是见到了从前那个人的影子。不管是什么目光,只要此时此刻在她眼前的人是她的三哥哥,她就满足了。

    她反过来紧紧握着他的手,语声带了点点的破碎:“三哥哥,从今往后,我是再也不能这样叫你了。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俯瞰天下,这九州之内便是想要抬头望一望你的颜面,也要得到恩准的,我这一声三哥哥,只好埋藏在心底里。可是三哥哥,你在霁云心中,眼中,总不会改变的。霁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她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从小到大未曾说过这样露骨的话,然而在他的面前,却是一切都被打破了,她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一次又一次,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自尊和颜面尽失,担心的是无论她怎样表达,他却不肯听到心里去,却想要将所有的心思和目光放到别的女人身上。说什么大度,一个女人假若真的是对那一个男人倾心喜欢的话,是无论如何也大度不起来的。孟霁云想到这里,又是一串泪珠将要滑落下来。独孤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扶到一旁的软凳上坐了下来。

    他将要起身离去,孟霁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急问道:“你要去哪里?你不留这里吗?”

    独孤晋半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是叫孟霁云看不出来的晦暗深沉,他的那一双眼睛在她的脸上逡巡,像是要就此看到她的内心里去,孟霁云竟感到有一瞬的心虚,不禁悄悄的将视线移开,口中喃喃道:“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只当是我在和你撒谎吗?还是,你以为我是为了替谁保留什么地位,才做到这般田地,不顾自己女儿家的矜持和颜面?若真是如此,你真是看轻我了。”

    独孤晋眸中的颜色微微一哂,那孟霁云却是没有见到的。他嘴角很快挂了一道微笑起来,伸手在孟霁云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拍,缓声劝说道:“你方才喝了不少酒,眼下恐怕是醉了。朕让人打些水来,你净了面,再喝上一碗醒酒汤,既是不想回府,就在这里睡一晚罢。”

    “三哥哥,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喝了些酒水,可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你,你愿不愿意......”

    “霁云,”独孤晋打断了她的说话,“你是个女子,一个女子是不该随意说出愿意不愿意这种话来的。这种话当由男子来说。”

    “勿想太多,朕会让小冬子准备房间,你稍后只管随他过去。明早朕还有早朝,就不过来看你了。”他说着,将孟霁云握着他袍角的那只手轻轻一拂,转身往外走去。

    孟霁云听了这话,实在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口中竟是苦涩的,她眼里的水光更深了,望着独孤晋离开的背影,再也克制不住。那门叫人从外轻轻的一关上,她两手捂着脸孔,呜咽着哭了出来。她到如斯地步,他却还在防着她,当她是有备而来,为了些旁的缘故?不肯碰她,到底是为了尊重她身为女子的矜持和颜面,还是因为别的人,别热原因?孟霁云想到这里,无法再忍受,抬手将那桌案上的蜡烛与果盘一齐扫落在地上,两手交握着,伏在桌上痛哭。

    独孤晋站在外面,听着里面克制却仍旧还是隐隐传出来的哭声,抬手捏了捏眉心。小冬子在旁道:“陛下当真要让孟大小姐留宿在奉达宫?这事儿要是传到景梨宫那边去,叫卫姑娘知道了,怕是要伤心的。”

    独孤晋听了这话,不禁冷哼一声:“她会伤心?只怕巴不得朕和孟霁云成了好事。到时候,她自然有借口可以拒绝朕。一股子的刁蛮劲儿,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眼下还好,到了真不得不的时候......”他话说到一半,忽的停了下来,眉头锁得更紧了。

    一边往前走独孤晋一边问小冬子:“刚才吩咐你的事情,交代下去了?”

    小冬子忙点头:“已经在收拾房间,等孟大小姐缓过劲儿来,便好过去了。”

    独孤晋点了点头,又问:“小春子怎么样?他非要去拿芳和宫,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只叫白袍知道了,恐怕又是一个祸端。”

    小冬子愁着眉头道:“奴婢也这样告诉过他。可他说芳和宫里的太监们都是拜高踩低的,敏月姑娘虽然已是捡回了一条性命,可到底还是戴罪之身,不能够得到很好的医治。他虽然知道陛下已经开恩,可也有陛下的难处,便只要求陛下再给个恩赐,只叫他有这个机会照顾敏月也就好了。往后当真有什么,他自然受着。”

    “自然是他自己受着,旁人还能替他去分担不成!”独孤晋的口气不是很好,小冬子见状也不敢多说,且只把上下两片嘴唇抿着,并不开口。

    独孤晋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朝着周围望了一望。他问:“朕这是走到哪里来了?”

    小冬子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皆是因为卫小蛮夜晚没有出席宴会的缘故。原本独孤晋的意思,是想要邀了孟霁云一道过来,当着孟霁云和赵濯江两个人的面,把自己和卫小蛮这个情况落实下来,也好叫那两位都死了心。尤其是孟霁云,眼下孟不得在外,已落入小桃红的手中,可以说是全不必再忌讳什么事情的了,孟霁云这个人的利用价值全消,便可做那弃子处理。偏偏卫小蛮与那赵濯江讲了一会子话之后,像是只对赵濯江上心,对赵濯江称独孤晋正与孟霁云相处的事情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奉达宫有人过去邀他们两个,她也一点儿也没有反应。全然是不把独孤晋放在心上的意思。这哪里能叫他心里好过呢?

    小冬子眼皮往下一垂,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声,原本独孤晋还叫他准备了一些龙凤喜烛之类,等着夜晚的时候放在奉达宫的寝殿里面。谁知道这一对龙凤喜烛是全无用武之地,叫已再度登上帝皇宝座的天子怎能心平气和?

    只怕这会儿心里早就翻江倒海的了吧!小冬子暗暗的朝着独孤晋望了一眼,很老实的说道:“这里正是往景梨宫去的小径啊,陛下。”

    独孤晋正要过一截石板铺就的短桥,听到小冬子这样说,那往前跨出去的一只脚就往后缩了回来,两只手背到身后,作势要立刻返回去的模样。小冬子忙嬉笑着,假装不经意的往独孤晋面前一挡,又立刻自己拍了自己一脑袋,说道:“奴婢该死,竟然挡了陛下的圣驾!求陛下责罚!”

    独孤晋视线在他身上一落,没有不明白他意思的。眼睛朝着那已在不远处的宫殿瞧了一瞧,他口中兀自说道:“此时回宫去,想孟霁云仍旧还未离开,倒又要叫朕难办。不如再走一走。”

    小冬子连声说:“正是如此。听闻那景梨宫的梨花又开了,正是个赏花的好时节,夜晚,那烛火,梨花,美人,可是好看的紧呢!”

    独孤晋听了,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唬着脸道:“胡说八道!现在是什么月份,哪里来的梨花开了?你便要撒谎,也撒个高明一些的,连这种荒腔走板的话也拿出来说,你要知道,朕可是可以治你一个欺君之罪的!”

    他虽然说得吓人,可是那语气和模样却一点儿都没有气恼的样子,小冬子便也大起胆儿来,回宫之后头一遭在他面前调皮道:“陛下说的是,眼下还没有梨花开。可那宫里住着的人就和花儿似的,一笑起来,只怕比梨花还要漂亮哩!不过,这倒也不一定,常听人说一句,叫梨花带雨的,像是讲女子偷偷哭泣的模样。依奴婢的念头,那宫里这会儿保不定就藏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他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的摇摇头。

    独孤晋倒是一怔,他只管想着卫小蛮不肯过来,必定还是怨恨他的缘故,却没有想过她会哭。脑海中顿时就出现了她叫自己欺负得,伏在那软被上,一声一声抽咽却还不肯服输的模样。他这心里端的不好受。不论他是哪一个人,不论他的灵魂到底以什么样的一种形式存在着,她早已经刻在了他的魂魄深处。可这其中又藏着许多的无可奈何,他那样待她,他又何尝好受呢?可有些事情,不说还是不说罢,她要恨,也就恨了。到那一日,也能少些悲苦。

    见独孤晋光站着不动,小冬子倒又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想法了,刚想要开口询问两句,独孤晋忽然说道:“你先回去,孟霁云那里看着些,别叫白袍和她接触。还有,白袍想要找到昭华,你必定要时时刻刻盯着他,绝对不能叫他比咱们先一步找到昭华。”

    小冬子忙应了一声是,刚要转身回去,又回过来,担心的望着独孤晋道:“奴婢这往奉达宫去候着了,陛下这里怎么着呢?不如奴婢叫两个信得过的过来,陪着陛下再走一走?”

    独孤晋听了,装腔要去敲小冬子的脑袋,小冬子见状,嘿嘿一笑,立即明白过来,一躬身,道了一声“奴婢遵旨”,便缩着脖子赶忙往奉达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