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反手就将咬破了的指尖直往对方肌理里戳去。只见面前那个人“噗”的一声，叫烟雾笼罩了，很快那浓烟消散下来，露出一张异常美艳的脸庞来。
“鲛人？”
苏铃低头看着被她的血所灼伤的手背，那上头一点黑色的印记，活像是谁用火钳子烫下的一般。苏铃眉头顿皱了起来，挣破捆缚她四肢的绳索，翻身跳起来，伸手一下擒住卫小蛮的脖子：“你敢碰我的手！”
她边说，那擒着卫小蛮的指尖变成变利，散发出凛凛寒光来。苏铃蓦的眼眸一利，便要将那尖利的指甲戳进卫小蛮细嫩的脖颈里去。
“铃！”
她身后出现苏夷的身影，自烟雾里突然现身。他们两人的出现，令周遭的弥漫烟雾都消散了去。
苏夷抓住苏铃掐着卫小蛮脖子的手腕，喝道：“放开！”
苏铃怒道：“她刚才烫伤了我的手。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鬼玩意儿，灼伤了，好不了！”她气得直要跺脚：“我要杀了她！”
“现在杀了她，族长怎么办？”苏夷缓下声来，“乖，放开她。”
苏铃恨恨的瞪了卫小蛮一眼，才颇为不甘的收了手。
卫小蛮憋到几近发青的脸庞因为空气的大肆入侵，她嗓子眼呛得厉害，再加上空气中有不少异香的残留，她难受得几乎受不住。
“这么弱，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法力来让族长复生？兄长，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苏夷过去将跌在地上的卫小蛮揪起来，从腰上扯下一条带子，把卫小蛮的手脚给绑了起来。一边说道：“她是被人废了法力。”
苏铃哼了一声，绕着耳畔一撮碎发在指尖，颇不屑的盯着卫小蛮上上下下的瞧：“再怎样厉害还不是叫人废了法力？她要当真厉害，就不会这样大意。兄长，我看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不如把人杀了，替我报仇也好。”
苏夷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张嘴从口中吐出一粒珠子来，硬塞到了卫小蛮的嘴里。
“你给我吞的什么东西？”卫小蛮意图吐出来，被苏夷捂住她下巴，硬抬高卫小蛮的脖子，令她不得不将那枚珠子咽了下去。
“不知好歹。这可是我兄长的内丹，我们鲛人自出生以来，没人皆有此明珠一枚。凡人得此不但延年益寿，百病全消，更可永葆青春。真不知道兄长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苏铃哼哼的说完，一转身，蓦的不见了。
“卫姑娘可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苏夷说着，将卫小蛮揪到跟前。
小蛮提着一口气，望住苏夷：“孟宝宝在哪里？你们会出现在此处，必然与皇后有关系，皇后她把孟宝宝关在了哪里？”
“我和铃在人间也有百年。世人皆自私，或为财死，或为权亡，所谓痴男怨女，也不过是私心作祟，想要禁锢他人以圆满自己所谓的爱情。倒少见你这样舍身忘人的。孟二小姐可是觊觎你师兄的女子，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在乎？”
小蛮挣了一下，他绑她的绳子与寻常绳索不同，上头似凝聚着精魂的力量，她越是挣扎，越是收拢得紧。掐得她手腕一寸一寸青红交加，现出印子来。
她不搭理他，连眼角眉梢都不瞧他。这个女人要是枉顾起旁人来，就算是他们这样冷血冷情的妖怪都要自叹不如。可她又分外的珍惜世人的生命，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即将消散的魂魄，她也愿意施恩于对方。冷与热在她身上的交织，令苏夷感到有趣。他不着急去追苏铃，继续在卫小蛮耳朵边说道：“你和那个假皇帝......”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凑到卫小蛮的脸孔旁，吐气暧昧：“那天晚上，我就在房顶瞧着你们。卫小蛮，你忘了你的师兄是怎么死的？白袍除了听信于陛下，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指使得动他。男人骗你褪下衣裳，要你承欢，什么样的谎言说不出来，你竟就信了。”
她终于抬头，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一下子盯住了他。苏夷忽然便想到当他刚刚出生的时候，母亲托着他游到一块海礁上，疲于奔命的逃亡之后终于迎来短暂的休憩，他在抬头时瞧见的满天星光。扣动人心。
“滚开！”
一声呵斥，苏夷下巴被撞得隐隐发疼，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竟然想要钻到这个女人的眼睛里去，想要将她的眼睛挖出来藏进自己的口袋。
卫小蛮警惕的望着他：“别以为我没有法力就对付不了你，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试试看。到底是没有法力的我厉害，还是自诩为仙人的你们鲛人更厉害。”
苏夷摸着下巴笑了一声，刚要说什么，那紧闭的门扉被人用力撞开，赵濯江的声音传了进来。
“卫姑娘你在哪里？”
卫小蛮闻声忙要应答，苏夷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的嘴巴一捂。另外一只手变长，就停在进门四处张望的赵濯江心脏处。
他看不到她。卫小蛮诧异的望着从她眼前走过，还在不停喊着“卫姑娘”的赵濯江。
“瞧，凡人真是没用。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隐身术，就把他们给蒙骗了。何必和凡人搅和在一块儿？不如跟我走，救活了我们的族长，你就是鲛人一族的大恩人。”
卫小蛮被他捂着嘴不能开口，眼睁睁看着赵濯江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苏夷这才松开她，她便跑着要出去追，当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这一次进来的人是陆倾城。卫小蛮便不管不顾的抓住了她身上的配饰，唯恐她瞧不见自己。
不想陆倾城反过来一把抓住卫小蛮的手指，玳瑁扎到了她的掌心里，双眼准确无误的盯住眼前的卫小蛮，妩媚的笑了起来：“卫姑娘这是在跟本宫求救？”
卫小蛮吃惊。陆倾城把她的手指一扔，斜了她一眼，走到苏夷跟前：“幻结已破，你可以带着她离开这里了。”
苏夷笑道：“还是娘娘棋高一招。不过孟贵妃好歹也是娘娘您的亲妹妹，就这样瞧着她变成妖不妖，鬼不鬼的怪物，娘娘的心肠果然够硬。”
陆倾城脸孔一绷，道：“你要是不想走，本宫不介意这皇宫里多留一个怪物。”
苏夷眉毛一横，绷紧了嘴唇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卫小蛮往身上一抓，两脚踮腾空而起。
皇城上空再见不到影影绰绰的幻结，只瞧见一朵又一朵慢慢飘散而过的黑色云块。卫小蛮被苏夷紧搂在一侧，活像是他的所有物一般，她非常难受，却又无法挣脱。看着那大块大块的云朵从眼前飘过，鼻端隐约闻到阵阵臭味。这味道分外熟悉，她蓦的惊吓到了。这味道分明就是那天她见到独孤晋时，独孤晋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
“腐尸的气味。一个冤魂，一个同样是冤魂却不甘心就此死掉而霸占他人身体的怪物。这味道是不是很熟悉？你们两个那天颠倒鸾凤的时候，你难道真的就没有闻出来？”
卫小蛮挣了一下，苏夷抬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安分点儿，否则我把你从这半空中丢下去，你觉得你还能有命可活？”
卫小蛮忍不住嗤笑出声。
苏夷低头瞧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边不屑凡人的种种，一边却在学着凡人所有的举动。撒谎，这难道是你们鲛人与生俱来的本事？”
苏夷手掐着她的脖子要使劲儿，忽然又停了下来：“你想要让我上当。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你要替我们救活族长。”
说着，他忽然俯冲下去，卫小蛮被那突然疾驰起来的风激到没有办法睁开双眼。只能紧紧闭着眼睛。苏夷的声音乘着风声，在她耳边嚣张的蹿着。
也不知飞了多久，她鼻端闻到咸湿的味道，苏夷说道：“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卫小蛮看到一望无际的海，碧蓝碧蓝的海，像是一整片天都复制到了眼前。有三两只海鸟从眼前飞过，其中一只头上长着金色羽毛的海鸟飞到两人跟前，停了下来。一瞬间幻化成人。是个长相秀气的少年。
“苏哥你回来了！”
他欢喜的上前来，看到苏夷身旁的卫小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马上又扬了起来：“铃姐说你在凡间看上了一个姑娘，难道就是这一个？”
他一边说一边要动手来摸卫小蛮的脸，卫小蛮盯着他，忽然眼中喷出火光。只是一闪而逝，但是威力足够叫那少年骇得闪步而退。
“这是什么？苏哥！她差点儿烧伤了我的脸！”少年两手胡乱的挥舞着，急急嚷道。
苏夷笑了一声，转过脸来看着卫小蛮道：“你瞧，只要寻对了方法，你身体里的能量早晚会叫你恢复法力。届时，就算是十个白袍都挡不住你。”
卫小蛮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他：“既然知道，你就不该留着我。最好的办法是把我杀了，以绝后患。”
“杀了你，然后你可以去给那个假皇帝陪葬？我们的族长也复活无望？这种蠢事我可不会做。”苏夷朝那少年横了一眼，喝道，“小锦，把人押到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