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赶到约定的地点的时候，沈济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看到林翎和林羽出现，沈济立刻站起来请他们坐下。在戚智和林羽之间，沈济分毫不差地挑出了林羽，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林羽和年轻时候的林北城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结果戚智听到林北城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就亮了一下。原本刚打算坐下去，立马就站了起来问林翎，“林北城是你父亲？”
林翎这才想起来之前没有告诉戚智她父亲就是林北城这件事情，也是怕戚智追问林北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因为林翎自己都记不清当年父母之间是因为什么问题才闹到那一步。
不过现在既然出现了一个沈济，那么很多事情应该都能够得到答案了。
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沈叔叔还是怀着戒心，可想知道父母之事的心更加地迫切，所以林翎今天就来见他。
相比于林翎的虽然心存戒备但并不十分在意，林羽对沈济的态度明显就更疏远了一些，从坐下开始，只打了个招呼，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沈济问他们在父母出事之后是如何生活的等等问题，都是林翎在做回答。
在场面话说得差不多了之后，林翎问出了她深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
一听到林翎问起父母的事情，沈济明显沉默了一下。林羽一直在旁边观察他表情的变化，这一次的沉默连林翎的眼睛都瞒不过，更不用说想瞒过林羽。
林羽曾经去狱中看过母亲，也曾向母亲问起当年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母亲只是让他不要再查这件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现在从沈济的反应来看，父母当年出事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们都在等待着沈济的回答。
“既然林翎和戚智现在是警察，那么肯定听说过二十几年前的一件‘上帝之手’的案子吧。”
这是他们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听到有人提起这一件旧案。
看林翎和戚智的反应，沈济就知道他们肯定清楚这件案子，于是就继续说下去。
二十几年前，他才参加工作没有多少年，身为沈家那一代最出色的医生，他一向心高气傲，从大学出来就直接进了家族医院工作，结果就在胸部外科遇到了一生唯一的对手，林北城。
沈家是医学世家，家学渊源，而林北城的家里条件并不好，他有出色的成绩全靠的是自己的刻苦努力。他们在同一天进了同一间科室，一开始谁也不让睡，沈济每每看着林北城都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后来，因为科里来了一个情况非常紧急的患者，当时的科主任力排众议决定让他们两个人合作完成这一堂手术。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合作。
结果手术成功了，在国内和国际上都形成了巨大的影响力，沈家医院的招牌更加地稳固，如果不出意外，以后院长的这个位置肯定就是沈济的，而林北城，则被看做是接任胸部外科科长的最佳人选。
然而，在那名患者出院后的第二周，就发生了“上帝之手”连环杀人案的第一起案子。被害者恰巧是那一个被他们联手救回来的病患。
当时，他和林北城还一起去参加了那个被害者的葬礼。医生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却这么被人简简单单地杀了，不管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的事件让林北城受到了刺激，他开始越发认真地工作，每天手术一台接着一台，有点时候连续在手术台前站了36个小时都不做任何的休息，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
他曾劝过林北城很多次，但林北城都听不进去。
后面三年的时间里，也许就是因为他几乎每天都住在医院里，疏远了妻子钟灏灵，而钟灏灵又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所以，在林北城长时间地不回家之后，他们两个人就爆发了非常激烈的争吵。
钟灏灵从医院里跑出去，林北城去追，结果第三天的时候医院里接到了林北城出事的消息。沈济再一次见到林北城就是在停尸房里，他看到林北城的尸首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当时医院的同事纷纷为此感到惋惜，林北城本来可以成为胸部外科这个圈子里顶尖的医生，现在却被钟灏灵就这样害死了。
钟灏灵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沈家本来希望沈济能继续留在医院里工作，但是目睹了好友的死亡之后，沈济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平复一下心情，所以还是离开了沈家的医院，到哈佛医学院一边工作一边进修，这一走便是廿十年的光阴。
现在他回来，林北城的两个孩子都长得这么大了。
林翎曾经为父母之间的矛盾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也许这些话能够让林翎相信，可林羽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因为当年那场火灾的事实与细节，林羽比林翎了解地更多，正因为了解一些事情，所以他相信，父亲出事绝对不是沈济所说的这一种原因。
为了不让沈济起疑心，林羽还是装出了像妹妹一样恍然大悟而又痛心的表情来。
“都是这个臭名昭著的‘上帝之手’害的，我一定要抓到他。”
戚智显然比林翎更加地激动，听完沈济的话，气愤地一拳就打在了桌子上，连杯中的饮料都因为桌子的震动而被震出来了一些滴在了桌布上。
如果当年没有出现这个所谓的“上帝之手”，那么自己的父亲，林翎的父亲和母亲，一定也都生活地好好的，他一定要让这个疯子得到应有的报应。
“要想抓他也不容易啊，这都过了二十多年了。”
沈济对戚智的话虽然很赞赏，但是一般逻辑正常的人都知道，隔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再想查清楚那件案子抓到那个凶手，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沈医生你有所不知，我们……”
戚智一说起这个就一下忘记了警队的原则，差点就说漏了嘴，还好林翎反应迅速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一下戚智的脚，戚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闭了嘴。
“你们什么？”
沈济看戚智话说到一半突然就不说了，肯定是要问下去的。戚智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林翎。
“他的意思是说，我们组里的组员各个都很优秀，相信自己还是能够抓到那个人的。”
林羽就在一旁看着妹妹给戚智圆场，也不说话。
话题就这样被绕开，林翎又问了一些关于父亲当年工作中的一些趣事，就当做是能更深入地了解父亲的为人。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等沈济注意到时间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个饭店里坐了三个小时，也是到了散场的时候了。
四人到了门口之后，林羽提出会把妹妹和戚智安全地送回家，让戚智不用担心，于是他们就这样告了别。
看着林羽的车子离开自己的视线，沈济原本还带着亲切笑容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此时，在这家酒店靠近窗户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的面前放着一份上好的西泠牛排。可他却没有吃，而是靠在后面椅背上，看着窗户外面酒店大门口站着的沈济。
他的平板放在他的手边，平板的屏幕上，是二十多年前的报纸的影印版，报纸的标题赫然都是与“上帝之手”有关。
看来，为了把林翎骗到手，自己还真的是再得下一番功夫。
孙曦瀚把平板放进了自己随身的包里，拿起刀开始切割自己面前的牛排。
等到林羽的车子混进了平稳前进的车流中，戚智这才敢开口对林翎说一声谢谢。
如果刚才不是林翎及时解围，可能戚智一个激动就要把早上发现的那句尸首可能与二十几年前的“上帝之手”案有关的事情暴露出来。
这件事情都还没有下定论，要是被警局外面的人知道泄露了出去，说不定又会引起明州市民的恐慌。
这三个小时的饭局里，林羽开口说话的次数用一个手都能数地过来。这一点，林翎早就注意到了，在戚智下车之后，林翎趁林羽不注意，就钻到了哥哥的副驾驶座上。
“林翎！”
对林翎这种一点淑女样子都没有的行为，林羽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还是每次都要进行斥责，毕竟她是女孩子，即便是警察，但还是应该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才是。
“哥哥，就算你是个高冷的人，可沈叔叔毕竟是父亲的朋友，你看你今天的态度是不是太不好了一点。”
没想到林翎是要说这个，林羽对妹妹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单纯表示了一下担心，然后说，“你啊就是笨，他说他是父亲的朋友那就是了么，我看，这件事情还是得找妈妈问一问才放心。”
听到哥哥这样说，原本还活蹦乱跳兴致高昂的林家大小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甚至于连脸上的笑都消失了，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你要去见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