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故事也讲完了,陈元康却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此刻,房间内的火越烧越大,不时能够听到床板、桌子、椅子,以及墙面被灼烧时发出的“呲呲”声。
陈元康彻底懵了,但诧异的是,他并非因为火势凶猛而有所惧怕,乃是因为他始终无法理解小男孩的故事。
小男孩讲了一个与之前两个相比截然不同的故事,并且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故事。陈元康唯一能够回忆出来的就是,男孩的故事中也出现了“陈元康”这个名字。
难道这是巧合吗?
陈元康不禁思考起来,回忆着生平做过的种种事情,尤其是上小学的那段,令他记忆犹新。
他左思右想,奇怪的是,他并未想起生命中有过黄珊珊这个人,更没有看见过什么鹦鹉螺号。那些都是虚构的小说情节,完全与现实脱轨,没有人会神经到相信这种故事。
“哈哈,你们都在说谎!你们都把我看成了神经病!”陈元康冲着空洞洞的屋内大吼,而身周却静默无声。
一瞬之间,他们三人全都不见了,犹如一股青烟,就此完全地消散掉。
房间内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只有陈元康一人在屋内大吼大叫,像是一头疯狂的牛犊,在里面欲火焚身。
火势越烧越旺了,猛烈地连骨头都能化成灰烬。陈元康凝视着满屋子的熊熊烈火,突然间,他放肆的步伐停了下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转而大声呼求道,“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这儿有人放火了!”
他使出浑身解数,用力地捶打那扇双排铁门。急火攻心下,他的眼泪竟不自觉地挤了出来。他面色惶恐的透过门上仅有的玻璃窗望向走廊,渴望有人前来,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
可陈元康不切实际的梦终究还是要破灭的,走廊内空无一人,并且他敲打的这扇门还是道隔音门,外界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的。
渐渐地,陈元康有些泄气了,他手无举措地将整张脸贴在那块儿仅有的玻璃上,痴痴地等候着。
火势愈渐愈烈,并且逐步在向陈元康逼近,有种欲把整间屋子焚烧殆尽的错觉。
但“火”的意图,我们又有谁知道呢?它既能造福于人类,同时又能毁灭人类。
时不时就有火苗蹿到陈元康的衣服上,总能把陈元康吓得嚎啕起来。
他这时,才意识到:“死亡”恐怕已经降临了。
陈元康怒火中烧,情况已是迫在眉睫。可就在这时,走廊里的灯忽然亮了,亮得还是盏声控灯。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整条走廊,映射着寂寞的空间,陈元康的大脑中掀起了一阵寒流。
这由黑暗到光明的一幕,恰巧被陈元康这张贴在玻璃上的脸看得一清二楚,诡异得令他浑身已没有了知觉。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陈元康下意识的呼喊着,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这扇门是一扇隔音门的重点。
接下来的几秒钟,自然是没有人回应他。他仿佛喝了一口西北风,踉跄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这一切兴许都是自己的幻想,只怪自己太想逃离这里的缘故。
他唉声叹气着,注视着眼前的熊熊烈火逐渐将自己吞噬掉。
那一刻,他在火焰中正中间的位置看到了一束光。这道光有别于火焰所放射出来的光,相比火焰的光芒,这道光显得更为圣洁、明亮。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救世之光”,唯有将自己全然地献上才能看到的场景吗?
陈元康如是肯定着,下一刻,他便大胆地迈向了这道光芒之中。在这道光的普照之下,他真切地感受到其内部所包含的温度,是如此澄澈、温暖。并且,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不一样,像火焰中的一张纸,正在慢慢地消失。
“啊--!”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烈火盛宴在一片火光四溢的夜色下落下了帷幕。)
次日清晨,骆医生独自一人前来重症监护室,为了取他在房门外事先安装好的录像器。
那是他为研究精神病患者,特意向院方申请,出高价买来的观察设备。只要把针孔探头安装在目标空间内拟定好的位置,然后把录像器设备贴至所对应的病号房门外,剩下的工作就只有等待了。针孔探头兼具图像、声音、脑电波分析等诸多功能,并且耐高温、耐严寒、抗压力极好。将其放置在精神病患者不易发现的暗角处,可谓堪称“完美”。而门外安装的录像设备,则是在患者被禁闭之后装上去的,机器小巧,和一盘录像带的大小差不多,其背部有磁铁粘合功能,可谓堪称“利器”。
然而,事情发生得就是这么突然,又这么离谱。
骆医生大声呼喊着,并一路奔向重症监护室。
“不好啦!快来人!护士!护士在哪里?!”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扇双排门,一层普通铁门和一层由电脑控制的电子门。门被打开的刹那间,他惊呆了。
屋内一片狼藉,原有的白色墙壁被烧得一团黑。医用床板、桌子、专门为精神病患者设计的椅子,包括瓷质的马桶和脸池都被烧得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功能。
看来,昨晚这里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火灾!
猛然间,骆医生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下一刻,他便从震惊中踏入了恐慌。他在火灾现场大声呼喊着“陈元康”的名字。
“陈元康!陈元康!陈元康,你快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别躲藏了!”
这间屋子,内部摆设本身就极其简陋,即便有一只老鼠趴在地上,任何一个三心二意的人也能够看得十分清楚。更何况,这仅有的内部摆设也被昨晚这场烈火烧得一团糟,屋子则显得更空旷了。在如此空旷的狭小的空间里,身为正常人的骆医生,他会看不见陈元康这么大的一个人吗?
重症监护室的门栏处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无论是同科房的医生,还是负责看护的护士,就连院长都闻讯赶来了。
众人都到齐了,无数双目光不停地扫略着这间重症监护室,骆医生也身在其内。至于他身为一名职业医生,在众人面前弄虚作假的呼喊就不容分说了。
但唯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陈元康确实从这间密不透风的重症监护室里全然地消失了。
这个时候,骆医生仍像个疯子似的,在这间既空旷又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叫喊着“陈元康”的名字。他无从解释这场火灾的缘由,好在这场火并没有将整栋楼给烧掉;他更无法道明这里怎么会禁闭着大名鼎鼎的陈元康。毕竟,在如此棘手的状况下,“徐丽影”那个女人的名字也已经失去了挡箭牌的作用。所以,他选择了继续装傻,在众人面前不住地叫喊。
与此同时,机智的院长却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他义正言辞地指着那面被烧焦的墙体,向骆医生问道,“骆医生!别再喊叫了!这屋子里没有陈元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看墙上的那幅画!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骆医生在收到上级的命令后,身体仿佛触了电一般,麻木地扭动着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院长所指的那面被烧得黑漆漆的墙。
由于惊吓,起初,他什么也没有发现,眼前只不过一片无尽的黑色,白色的墙片也已经被烧成了焦炭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院长看骆医生愣住了,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于是,院长就又问,“那幅暗红色的奇怪的画是你画上去的吗?”
在院长的追问下,骆医生再次细致地端详起来。
呵!没错!这面墙上确实有一幅画!就在那片漆黑的焦痕下,隐约透露着些许的暗红。等骆医生完全晃过神儿后,他才豁然顿悟到:这幅暗红色的用线条勾勒出的古怪画作是何等地清晰、何等地幼稚,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说自己看不见这幅画或是不承认它是出自于一名孩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