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墓地,常年没有人去,也就是秦斌一年会去上一次,给那里添点人气,那里就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一般,没有得到丝毫的眷顾。
秦斌记得,当时雨下得很大,大到像是起了雾气一般,四周氤氲着,将周围的草木都隐了起来,当时蓝雨欣身着一袭白裙,长长的裙摆,因为她半蹲着,裙底已然湿了大片,看起来有些发沉。
蓝雨欣带着一顶小礼帽,伞是白色透明的,雨滴打在上面,还能看到水滴的流径。秦斌第一眼见到这个不速之时,第一反应是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个人就像是来捣乱的一样,擅自闯入了他的领地。
这个地方常年只属于自己,从来没有其他人来祭奠,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家伙,又是谁。
秦斌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像是自己的地盘被人抢占了一样。
他径直地向蓝雨欣走去,也没多想,直冲冲地开口道:“喂,你是谁?”
而蓝雨欣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也或许是因为雨声太大,对方并没有听到秦斌的声音。
被无视掉了,秦斌心里更加不爽了,向前更进了两步。
就在两人之间相隔不到半米之时,蓝雨欣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人是来找自己的。好不容易从回忆中回过了神,蓝雨欣的眼神中还有些木讷和哀愁。她轻柔地开口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蓝雨欣的声音很小,小到话刚一出,便被淹没在了洒落的大雨声中。为了听清对方的话,秦斌配合着她弯下了腰,蹲下了身子。地上的积水已经有了深度,不一小心,秦斌将自己的裤子上弄湿了,看着被打湿的一大片,他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秦斌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对眼前的这个女孩更加不爽起来,这种天气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出来做什么秀。
各种狠毒损人的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在女孩扭过头的一瞬间,秦斌呆住了,女孩的眼睛红肿着,一道清晰可见的泪痕就这样划于脸颊处,眼睛里亮晶晶的,还留有着泪水。
这与秦斌预想的不一样,他还只是以为,这个女孩只不过是个不速之而已,出于什么奇怪的目的,在墓地这个地方来凑热闹。
而就当他看到女孩的第一眼,秦斌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个人并非什么过,而是专程前来这里探望亲人的,某位长眠于此的亲人。
秦斌扭过了头,看向了墓碑上的名字,蓝正涛。
不知为什么,明明应该没有丝毫的印象,秦斌却像是早就认识这个人一样,在自己的脑海中杜撰出了有关蓝正涛的各种场景。
看墓碑上的照片,这个人男人应该是女孩的长辈,看女孩哭得这么伤心,秦斌不禁在心里猜测,这个人有可能是她的父亲。
可既然是父亲,为什么这么些年来都不曾见过她,秦斌从来没有在这里遇到过第二个人,这个女孩是除秦斌以外,第一个来到这里祭奠的人。
各种疑问在秦斌的心里蔓延开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女孩见秦斌久久地盯着自己,却又什么也不说,奇怪极了。她看向秦斌,却发现对方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眼神中没了神采,而呆视于一处。
“你还好吗?”蓝雨欣弱弱地开口道,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于秦斌的眼前摆了摆,示意让对方回神。
像是真的管用了一般,秦斌回过神来,定定地看向女孩,还没等女孩开口,便率先从口袋中掏出纸巾,说道:“节哀,别太难过了。”
女孩像是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对方,但又随即反应过来,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巾,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并点了点头。
女孩的笑很浅,很微弱,但却很美。秦斌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笑容,他竟然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为真诚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掺假,那么坦率而真诚。而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神,竟像是面对着一个相知多年的旧友一样。这种丝毫没有距离感的眼神接触,一下子就打动了秦斌,就在其内心深处,他牢牢记住了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
“谢谢你。”女孩说着,语气听上去轻柔极了,像是没有了力气,身体虚弱极了。
“雨下得这么大,早点回去吧,再这待太久了容易着凉。”秦斌说着关心女孩的话,不禁连自己也吃了一惊,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关心别人的话。
“嗯,谢谢你,我想多待一会。”女孩笑着回应着,但却没有领秦斌的好意。秦斌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的心里一定脆弱极了,她将自己牢牢地包裹起来,不轻易让任何人随意闯入。
秦斌突然感觉到有些烦躁,他迫切地想要征服眼前的这个女孩,想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想知道这个让她如此伤心的人是谁。
秦斌还想说些什么,可女孩一副再次陷入回忆的样子,丝毫没有继续搭理秦斌的打算。
知道再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秦斌什么也没说,径直起了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地。
虽然他期望自己的离开能引起女孩的注意,但显然他失败了,女孩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于好似没有意识到对方的离开一样,或许该说,就好似没有注意到秦斌的到来一样。
秦斌远远地看着女孩,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就退缩,紧接着,他向墓园大门的方向走去了。
来到了大门的看守处,秦斌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随后便推门直入,看门的大爷一看是秦斌,笑得乐开了花,小伙子今天又来了啊。
屋内各色摆件都简单得很,一张破旧的桌子和老旧的床,还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和做饭的家伙。
“大爷,还是那么惬意,又听曲呢。”秦斌笑呵呵地说着,随意地往床上一坐,没办法,屋里只有一张椅子,正被大爷坐着。
“惬意什么,我都快闲死了,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这方圆几里,也就是些孤魂野鬼了,哈哈。”大爷说着,大声笑了起来。
“不是我说,大爷你这胆量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在这坟堆里还能睡得着,换做是我,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干。”
“那是你还年轻,干什么活不行。我跟你不一样,人老了总得找个活养活自己。而且你大爷我行得正坐得端,什么小鬼都不放在眼里。”
“牛!”秦斌不禁佩服地感慨了一句。
“牛什么牛,鬼我倒是不怕,就是快被闷死喽。下这么大的雨,我还以为你小子不来了。”
“这哪里话,下雹子也得来啊,要不就是对死者的不敬啊。瞧瞧我给您带什么好东西来了。”秦斌说着,献宝似的将一盒烟放在了桌子上。
大爷一瞧,双眼立刻放光。“还是你小子懂事。”说着,赶忙拆开了包装,迫不及待地抽出一根烟,点上,吞云吐雾起来。
“大爷,跟哈德门比,还行吧?”秦斌笑呵呵地说着。
“废话吗这不是,还是你小子会倒腾,整天兜里就揣着个好烟,以后多来几次啊。”
“放心吧,一准管够。”
“那边去瞧过了?”大爷一边抽着烟,一边用下巴向墓地的方向示意着。
“嗯,去过了。不过好奇怪啊,我怎么看到那边有个女的?”秦斌故作奇怪地说着。
“是啊,那小姑娘已经连着来了十多天了,每天都来,我本来还以为这姑娘今天一准不来了,没想到还是来了。这女娃不错。”大爷说着,一面点头称赞道。
“哎,大爷,你有没有问她,是来看谁的?”秦斌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好像是...来看她父亲的。”大爷想了一会,回答道。
“她父亲?那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她。”绕了这么一个大圈,秦斌总算是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让我想想啊。”大爷说着,眼见着一根烟就到了底。秦斌赶忙抽出另一根烟接了上去。
“哎哎,你让我抽慢点,别一会该抽没了。”
“哎呀,您就可了心地抽,我不说了吗,管够。”秦斌说着,就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盒。
“你小子行啊。让我瞧瞧还有没有了。”大爷说着,眼神四处打量着,像是还希望能再多出一盒来。
“这次真没了,就带了两盒,下次给您老多带几盒。”
“这还差不多。”大爷嘟囔了一句,又接着抽起了另一根烟。
秦斌倒也不急,只是坐在一旁笑呵呵地等着,也不言语。
“刚刚说到哪了?”大爷慢悠悠地开口道。
“说到那女孩的父亲了。”秦斌开口提醒道。
“对对对,那女娃跟我说,好像是她之前不在本地,是出国了还是什么。她父亲死后就被收养了,今年才刚刚回来,好像是为了把所欠下的都补上,所有才连来了十几天。我看那女娃像是个大户人家的闺女,也挺懂礼貌。”
“这样子,今年才刚刚回来,怪不得以前没有见过她。”秦斌说着,像是在想些什么。
“是啊,我当时也奇怪,那个地方除了你,基本没什么人去,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姑娘,还真不由得让人奇怪。”
“是啊,是挺奇怪的。”
“对了,以前也没问过你,你都是来看什么人的,看你往这边跑得这么频繁。”大爷突然八卦了起来,打听到。
“就是一些朋友什么的,也没什么。”秦斌搪塞地说道。
“糊弄鬼呢,我还不知道,园子那块埋得都是些中年人和小屁孩什么的,还能跟你是朋友?”大爷说了,白了秦斌一眼,一副你不想说我还懒得问的表情。
秦斌一下子被逗乐了,不禁笑着说道:“真的,我骗您老干什么,我爸以前有个老朋友,我叫他一声叔,小时候经常去他家里玩,那个叔叔脾气特别好,总是拿些好吃的给我。后来我爸过世前,还叮嘱过我一定要替他多来看几次这个老朋友,就这样慢慢地成了习惯,没事我就会来这里一趟,看看我那个叔叔。”
“原来是这个样子,没想到你小子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大爷说着笑着点了点头。
“大爷您可别夸我了,再夸我该上天了,哈哈。”
“你小子也不是个谦虚的主。”大爷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
知道了女孩的情况,秦斌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怎样才能接近她。
看到女孩的第一眼,就让秦斌有一种想要保护她,征服她的欲望,这种久违的冲动让秦斌的血液隐隐沸腾起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应该低调,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好是坏,但他可不是什么做事前思前想后的人,认定的人不争取到手,他就会难受得很,下定了决心,秦斌打算再次出手,这次一定要正中要害,一击便中。
大清早的,本该是天朗气清,令人心情高涨的时候,可林元寺一到警局,就扯着嗓子高声喊着些什么,算是彻底打破了警局和谐宁静的气氛。
好多人略带怨气地看着这位精神抖擞的大boss,想抱怨一句,却又怯于其威严,愣是不敢。
林元寺喊了老半天,还是没有人应他,终于,在林元寺本人都要失去耐心时,总算是有还算懂事的回应了林元寺一声。
“队长,陈夕还没来。”
紧接着,是一阵阵死寂的沉默,几乎每个人都能猜到,此时的林元寺一定是一脸的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