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的某一天,在刘芝莲的印象中,那个被她称为“斌哥”的人,因为偶然的一场车祸,不幸去世了。
据张胜义所说,是因为下雨路滑,途径山区,秦斌为了躲避山上滚落下的石头,车轮一滑,一不小心滚到了山谷里。
车从山坡上滚下去时,因为油箱受到了剧烈的振动,直接导致了车厢的爆炸,似乎,秦斌的尸首也就这样消失在谷底之中了。
虽然当时照常举行了丧礼,但并没有人亲眼见过秦斌的尸首,也没有人见过他的骨灰。刘芝莲还曾听人在偷偷议论着,说摆在灵台上的那个骨灰盒非常之轻,根本不是正常的重量。甚至有人说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而张胜义之所以知道秦斌出事了,是因为出事前,两人正通着电话,正聊着,秦斌那边突然没有了说话声,取而代之的是几句短促的惊呼声和沉闷而却刺耳的撞击声。
张胜义当即找了人去寻找秦斌,可当一行人到达现场时,已经来晚了。当时雨已经停了,但隐约还有些雾气,视线很不好,他们找了许久,也没发现秦斌的踪迹。
就当他们准备放弃时,终于有一个眼尖的,看到了谷底传来的反光,细碎而散乱的小光点。那应该是汽车后视镜破碎后残存下来的几片。
即便当时大家心里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秦斌活下来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可是张胜义心里还抱有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他不想就这么放弃,让秦斌不明不白地死去。因为当时他说,不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秦斌完整地带回来。
当时刘芝莲也一同去了,听到张胜义的话,她被对方坚定的话语深深打动了,在刘芝莲的心里,张胜义一直是一个重义气的好男人,张胜义的那番话,让她再次在心里笃定了自己所嫁的人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
可当搜救工作开展了没多久,张胜义便让刘芝莲提前回去,离开这里,说是怕待会会让她看到什么害怕的东西。
至于指的是什么,刘芝莲当然明白。
如果秦斌还活着,当然好。可是...
刘芝莲心里也明白,秦斌即便有幸能活下来,恐怕也会受到很严重的外伤。
于是刘芝莲顺从地点了点头,离开了现场。
也因此,刘芝莲并没有见到秦斌,也更没有见到过秦斌的尸首。至于他的去世,也是刘芝莲从张胜义那里听来的。
搜救的那天,张胜义很晚才回到了家,一开门,就见张胜义面容上满是憔悴,一身衣服也已经脏乱不堪,身上还带着些焚烧过的痕迹。
刘芝莲赶忙从洗浴室里拿了一条毛巾过去,用温水浸湿了,递给张胜义擦脸。
张胜义换过鞋,闷着头走到厅,一下子重重坐在了沙发上。看到刘芝莲递过来的毛巾,也只是象征性地拿在手里,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怎么样了?”刘芝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尽管她已经猜到了大概。
听到刘芝莲轻柔的语气,张胜义微微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道:“救上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我们去得太迟了...”
张胜义说着,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只见他右手紧紧攥着毛巾,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斌哥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胜义,别太难过了,斌哥他是个好人,他会过上更好的生活的。”刘芝莲一边轻柔地开口道,一边轻拍着张胜义的肩头,好让他不要太难过。
“芝莲...还好你当时不在,真的是...太...”张胜义说不下去了。
刘芝莲从张胜义的表情里也能读得懂,他话里的意思。“那...送去火化了吗?”
“嗯...我们已经尽力找了,可是,还是没能找全...希望斌哥在天有灵,不要怪我们。”
“放心吧,斌哥不会怪你们的。”
所以说,从始至终,刘芝莲都没有见到过秦斌,也更不用说他的尸首。
因此,当张胜义提到这个十几年前就早已被火化的人时,刘芝莲心里的震惊之情,可想而知。
“斌哥真的没死吗?”虽然刘芝莲与秦斌接触不多,但在她的印象中,对方是一个对张胜义照顾有加的大哥。也因此,在刘芝莲的心里,也一直对秦斌是持有着敬重的态度。
所以当刘芝莲听说秦斌还活着的时候,不管怎么说,她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没错,斌哥没死。”张胜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看起来,就好像一直都知道一样。
刘芝莲觉得很奇怪,她试探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知道斌哥还活着?没错,我是一直都知道。”张胜义随口说道,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是说,你一直都是在骗我?”刘芝莲吃惊极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被蒙在谷里。这虽然并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大事,可刘芝莲感觉,自己对张胜义多年以来的信任,正在一点点地瓦解。
“严格来讲,并不是骗你,是骗了所有人。”张胜义解释道。“具体原因我不想讲,但我只能这么说,这是多年前我跟斌哥合伙演的一场戏,由于某些原因,斌哥必须死。所以我给他出了这样的一个主意。这件事只有我跟斌哥两个人知道,所以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张胜义仔细地解释道,或许是因为心里或多或少怀着一些愧疚。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刘芝莲像是接受了这一事实,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本来这是一个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秘密。可谁能想到,世上的事情竟然会这么巧。你找去监视雷明彬的人竟然会是斌哥。如果不是想调查清楚是谁对雷明彬感兴趣,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斌哥了。”
“你等一下。”刘芝莲像是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一样,赶忙叫了停。“我说过,我没有找人监视雷明彬,我只是简单调查了一下他的基本情况。我还没有过分到像个跟踪狂一样。”
“你开什么玩笑?斌哥亲口跟我说的,他是你的人。”张胜义不免反问道。他依旧觉得刘芝莲没有跟自己说实话。
“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我没有找人监视雷明彬,也没有见过斌哥,更加不可能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从头到尾,我只是让小邓帮我调查了一下朱晓琳和雷明彬这两个人的资料。信不信由你,我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吧。”刘芝莲极说得极为认真,她必须要为自己洗脱罪名。
“虽然你这么说,可是斌哥不会骗我啊,而且他还是我自己找来的,更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你说你只让小邓帮你查过他们,小邓我是认识的,他不是斌哥。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张胜义一副陷入思考的状态,他突然间举得这个来路不明的“斌哥”有些不可信了。
秦斌确实是由自己找来的,应该错不了。可如果刘芝莲说的是真的,秦斌并不是她的人,那说谎的就会是“秦斌”了。
秦斌整容以后,为了确保他的安全,张胜义也从来没有见过他,所以当他看到那一叠资料上赫然写着“秦斌”的名字时,张胜义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吃惊的。
调查秦斌的人,是张胜义信任多年的左右手,他是一定不会骗自己的。也就是说秦斌是真正的秦斌,可这个秦斌所说的话,却与刘芝莲的出入很大。
按照张胜义对刘芝莲的了解,她不会说谎骗自己,也就是说,撒谎的那个人,正是这个“秦斌”。
如果刘芝莲真的不认识秦斌,那就意味着,秦斌的一系列举动,从翻查雷明彬的邮箱,偷偷进入雷明彬的家里,伺机接近雷明彬,到写恐吓信等等,都是出自于秦斌个人的意识。
可是秦斌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胜义的脑子乱极了,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让他感到混乱不堪。
如果种种事情都是出自于秦斌的意识...
张胜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突然感觉到这个因巧合而出现的秦斌,是怀揣着对自己的恨意而出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封封的恐吓信,一定也是出自于秦斌之手,这样一来,那个隐于黑暗的神秘寄信者就浮出了水面。
从那一封封恐吓信来看,对方无疑是个对十几年前的事熟悉无比的人,而秦斌正好符合这一重要的条件。
张胜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之前怎么从来没这么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