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场惨胜!
而我方算是最后的赢家吗?
我默默地走上前去,想要给泉悠度气续命,只是开始已度过一次真气,方才交战操纵人偶又耗费不少,现在体内哪还有真气可度?
看着泉悠清醒过来,我歉意地问道:“你还好吧?如果不是我,或许他能平平安安地……”
泉悠转过头仔细看着孙大牛,孙大牛紧闭双目不能给她任何回应。她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只听她幽幽地说道:
“当初大牛在海上把我救起,我便倾心于他了。喜欢他的善良、憨厚,喜欢他的耿直,还有实在。我不顾兄长的劝阻,执意上岸来寻他,便对这一天有所预料了。”
她哀伤地笑了笑,不停地咳嗽,稍好点又说道:“鲛人是不能上岸的,与人类结合更会招来灾祸,我心存侥幸,以为会有不同,反倒害了自己喜欢的男子……”
我见她咳嗽地厉害,可见刘汉那一掌的劲力已经穿透了她的肺部,劝慰道:“还请节哀顺变,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泉悠摇摇头,道:“我是海语者,按你们人类的说法也算是一个修道者。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知道,之前用厉血咒取刘汉的性命为大牛报仇,已耗尽了生机,可惜只卸掉他一只臂膀……”
厉血咒?我心道这应该是鲛人族顶厉害的术法了,不然也不会让刘汉在占有优势的情况下痛失一臂。
她又咳嗽了一阵,望着我说道:“我的身体实已油尽灯枯,就要追随大牛去了,但我有一个心愿实在放不下……”
看着她无神而又固执的双眼,我默然。
自从接触了人偶、道术这些世人以为是灵异怪谈的事物以来,我的世界观、价值观都有了变化;特别是静心求道之后,心性更趋近冷漠。
但终归我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人性本善。我能猜到她要把怀中的混血女婴托付给我,这孩子将来会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但我又怎么忍心拒绝将死之人唯一的请求呢?
是以我看着她,说道:“有什么心愿你说吧,如果不是很难办……我便帮你做了。”
泉悠伸手抓住我,她的手指很有力、也很冰凉,央求道:“我和大牛就这么一个女儿,刚出身就要成为孤儿了,人类社会是不适合她的……拜托……拜托你把这个苦命的孩儿带给我的兄长,他叫泉渊,是鲛人族下一代的王。”
什么?难道泉悠竟是鲛人族公主?
我心下震惊,脱口问道:“你是鲛人一族的公主?”
泉悠答道:“是的,我们的父王便是鲛人族现在的王,就住在海底之城——龙绡宫。你把孩子带给我兄长,他会帮他的妹妹还这个恩情,帮助你从父王那里取得鲛人族的圣物。”
“好,我答应你!”我郑重地说道。我原本是准备把婴儿寄养在孤儿院的,既然泉悠还有亲人在世,又有这么一层厉害关系在,那便忠人之事,把孩子送回龙绡宫吧。
泉悠听闻我应下此事,双眼又回复了些神采,欣慰地道:“如此便多谢了!只是还需一件信物,你一齐交给我兄长他才会相信。”
她解下自己腰上的玉玦,那玉玦茶杯口大小,只有一半,用红线穿着。她把玉玦小心地挂在婴儿的脖子上,塞在衣服里掖好。
包裹孩子的衣服还是孙大牛脱下来的薄袄子,泉悠睹物思人,更是悲痛,紧紧抱着孩儿,轻轻伏在孙大牛身上。
我和玲珑默默站在一边,为这哀痛的气氛所感染,不愿打扰这对有情人最后的相处时光。
稍时,有歌声从泉悠口中唱出,苍凉、凄美,在这无边而静谧的夜色里传的很远。
都说鲛人善歌,声音美妙,没想到我第一次听鲛人的歌声,竟是如此凄婉的低吟浅唱。
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
泉悠死后,我在大水潭岸边一处很僻静的地方挖了坟,把她和孙大牛合葬在一起,这儿人迹罕至,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白天的时候,我心里实在不得劲,找了一个石器店,让石匠打造了一个石碑,上面就刻着“孙大牛泉悠夫妇之墓”,给足了老板钱,让埋在泉悠和孙大牛墓前。
至于孩子,刚刚出生的婴儿,我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好在完全是人类的特征,便花钱找了个育儿机构,叫他们悉心抚养。
由于泉悠和孙大牛去世的突然,也没有给孩子起名字,我给孩子在育儿机构登记时便写的泉悠。
她的母亲为她献出了生命,便索性连名字也继承过来吧。
泉悠的事情到此了结,我开始出海寻找龙绡宫。
当日泉悠告诉我,龙绡宫在中沙群岛附近,只是茫茫海域,找起来实在费时费力。
我本想在三亚找个冤大头,让他雇佣船只和打捞团队在中沙群岛一带下潜寻找,人多力量大,假以时日终会找到龙绡宫。
但玲珑制止了我,她说用术法谋取不义的钱财和势力是要担因果的,以我的修为还承担不起。在江城打劫的那一次恐怕后面将有果报应在我身上,还要小心提防。
而且龙绡宫是鲛人王族居住的海底之城,极有可能由机关和阵法保护着,普通人下潜海洋深处寻找怕是也找不到的。
既然如此,我只好每隔一段时间便乘坐游轮前往中沙群岛旅游,到了那片海域便让玲珑出窍,以灵体在深海逡巡游弋。以玲珑的见识,若是到了龙绡宫附近必能发现。
我的修为则到了筑基境界中期,体内真气开始运转大周天,尝试打通奇经八脉。
只要我奇经八脉全通,大周天的功夫便是完成了;洗精伐髓,一步跨入筑基后期境界。
让我郁闷的是,我想捉来一只灵体炼成人偶,以帮助玲珑一起寻找龙绡宫。结果我在都市混迹两三个月了,几乎每夜都出去转悠一圈,哪儿孤僻就去哪里,至今没有遇见半个鬼魅野怪!
另一件让我头疼的事是,育儿机构打电话给我,小泉悠的生长极不正常,生长速度接近其他婴儿的两倍!
我只知道鲛人怀胎六个月就产子,孕育胎儿的速度接近人类的两倍,没想到婴幼儿生长规律也是如此。
鲛人的平均寿命有七十多年,想必婴幼儿过了十多岁青春期后生长便放缓了吧。
这件事情没法解释,只得赶紧给小泉悠换了一家育儿机构。
以这种生长速度,估计再过两个月,就该给小泉悠过周岁了。
其间,家里还打电话过来,老妈问有没有找到好的创业项目,哦——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找到好姑娘,赶紧领回家给妈看看。
我当时在电话里笑着对老妈说,媳妇领不回来,先把孙女送给您老人家抚养吧?
我妈还当我说笑话,生气道,你敢带个回来,老娘就敢养!
有如此彪悍的老妈,我也只能无语……
眼看到了夏季,一年要过一半了,我还没有看到龙绡宫的影子,我的心情便也像逐渐升高的气温,变得急迫起来。
再次,我收拾好行装,把玲珑和弓箭偶、雷灵偶放进绝灵箱,这些东西都具有灵力;特别是玲珑容易散发些偏黑暗的气息,如不收好,长途旅行万一碰到个斩妖降鬼的道士,那就麻烦了。
倒是碧玉如意中正祥和,可以随身携带,况且这种除魔卫道的法器我也不敢把它和玲珑放在一起。
两个折纸人偶经过我真气重新加持,又都具有三次攻击的次数,这次旅行带上也能发挥十成十的作用。
我旅行的第一站便是到三沙市西沙群岛上的永兴岛,从那里坐船东行两百公里便到中沙群岛了。
在永兴岛住了一宿,第二天我乘坐海燕号游轮向中沙群岛驶去。
海燕号游轮是大型游轮,船舱分上中下三层,有餐厅、温泉池、歌厅等设施,供游人玩乐和消费。
海燕号我也是第一次乘坐,它是途径中沙群岛航线直达香港的游轮。因为专门在中沙群岛附近游览的游轮班次很少,这个时间点我只能选择乘坐海燕号,到香港后我再坐船回来。
这样安排行程我就可以横贯中沙群岛东西侧两次,搜寻的范围扩大,找到龙绡宫的概率也将大大提升。
我在船舱第二层定了一个普通房间,还没到中沙群岛海域时便在房间里打坐。
至于在游轮上泡温泉,一则为静心修道、提升修为;二则是来三亚前后三个月的花费、加上小泉悠育儿机构的费用大大吃空了我的钱袋子。要是再找不着龙绡宫,我难免要再抢劫一次,管他什么因果报应,顾好眼前再说啦。
当天夜里海燕号就到了中沙群岛海域,我便放出玲珑下海搜寻。
一夜忙碌无功而返,我比较郁闷,刚好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我吃了早餐便到甲板上晒晒太阳,放松一下心情。
就在我斜倚在栏杆上,享受着早上温暖的阳光的抚摸,眯着眼睛看那天空中的海鸥时,一对情侣慢慢向我走来。
“嗨,青云是你吗?”
其中穿着蓝色运动衣的男子不敢肯定似的地向我打招呼道。
我收回眼光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子,发现越看越面熟,不禁脱口而出:
“李大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