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
顾叶初的眉宇之间闪过厉色,身前人不禁一抖,“他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拉走就是!”
语气间都是不耐,她瞧他,竟瞧不见他眼神中有丝毫的心疼。
她都能想到那样的情景,一个那样小的孩子,离开父亲母亲独自一人去往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又怎么会不哭,怎么会不怕?
顾叶初似也是看到了她眼底的情绪,安抚道,“那孩子是宋家人,朕向来不喜宋家人,若那是咱们的孩子,朕疼惜都还来不及。”
说完,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似是安慰。
“以后,以后我们也会有孩子的...桑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炙热目光,烫得她脸色微红。
他见之,微微一笑,“无论是男孩女孩,只要是你与朕的孩子,朕都欢喜——”
此刻他握着她的手,天下与她,尽在掌握。
在没有比此刻,再美好的时候了。
“大皇子不愿离开,定然是想父皇母后了。若是皇上不愿意去见他,不如让皇后同旭发一起到那皇陵守着,她们母子也算是有个陪伴了...皇上您说如何呢?”
他本是不愿的。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废去宋晚晚的皇后之位,留着圈禁她在宫中,便也是多一分的掌握在手中。
虽然宋家人都已经被他所控制,可他们家说到底叱咤多年,或许还有他没查到的内线,总归是谨慎得好。
他也再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可以将宋家满门全部处死的机会。
而既然决定要除去宋家,那旭发那孩子,就是不能留的。
不能怪他心狠,要想真的坐稳皇位,有些牺牲是必要的,软弱的人是做不成皇帝的,历史早早地就告诉了他。
所以这一次,他本不会心慈手软。
可是,这一次是桑桑在求情,这还是她第一次的请求。
这还是她第一次同他说些软话,如今望着她温柔的双眸,他拒绝的话却也说不出了。
“怎么,你可怜宋晚晚?桑桑尚且不知,那是个怎么样的恶女人,死在她手上的人命并不在少数,你不必去可怜她。”
“臣妾并非可怜她,而是自私地想着,她毕竟是皇上的结发妻子,自然有着深情厚谊,时间久了,如今是有些怨言,可说到底总归是离不开对方的,到那时候...”
她的笑腼腆动人,正是吃醋女子最美的绽放。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下一刻,狂喜的情绪便犹如漫山遍野的山花,占据了他的心头。
她是在为自己吃醋吗?
是不是那就说明了,她对自己,也有了些许的欢喜?
宋家如今不过就是个走到尽头的没落,他已经把宋家所有可能的人全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杀的杀、囚禁的囚禁,如今整个宋家都尽在掌握,她一个女子,又能翻身到何处?
“好。”
他轻声道。
“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会满足。”
随即他转身,同元宝吩咐了话。
后又转身低声附在她耳畔,以她才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桑桑莫急,以后朕的一颗心里只会有你一人,皇后之位不就也将会是你的,从此以后,你我共临天下,享繁华盛世...”
台前,忽然响起明丽轻快的乐曲之音,舞台上倌人的脚步纷繁有序,扰动的水袖犹如水中翻涌的彩色水草,灵动自然的好看。
一切,美得像一幅画。
及至夜深了,他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看着她的背影,在月色下,如水温柔。
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可爱,让他心动。
门前。
“桑桑,你还要拒朕于千里之外吗?”
夜色不够浓重,月色太过明亮,所以,他此刻眼底的炙热与盼望,叫她一览无余。
微微发热。
他的手好烫。
他的呼吸也好烫。
就连他的眼神,都好烫。
“臣妾的身子还未好,夜半的时候还总是会痛得醒来,恐怕...”
她的面色羞红,咬着唇,悄悄抽走自己的手。
欲说还休。
说不痒是假的。
可她的伤口也是真的,上次那小太监行刺的伤口还在,确实是不宜...
有些可惜。
可很快,他就笑了出来,天长日久,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这几日就是了。
“朕寻来的药不管用,怎么会夜半惊醒?是不是太医院的太过无能昏庸,说的话都是蒙骗朕...”
见他又要不悦,她才忙道,“皇上不必责怪他们,原是我身子本来就有旧疾未去,这一次的伤口引出了旧疾,这才半夜被痛醒罢了...不过时间也不长,不过再疼上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像是一个极会安抚的人,言语之间轻声细语地好听,“不过是治不好的旧疾罢了,挺一会儿臣妾就能安然入睡,并不耽误什么的...毋庸为我担心...”
他这才放松了眉头,有些爱怜地摸了摸她的乌发。
大手略过她黑发的瞬间,叫她有了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在田野里疯跑的孩子,像无边自在的野草自由绽放,而他带给她的那一份独特的温柔,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在她的心底,从未忘却。
若是人不长大,该多好。
若是人不改变,该多好。
“你的旧疾朕也听太医说过了,的确是个难症...朕已经派人去寻天下名医,太医院的这些人虽然医术不错,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定然有人能够把你的旧疾治好的。”
他又叫来人,仔仔细细吩咐了许多。
从她的吃食忌讳到她的伤口注意,还有她往日打发时间玩的东西,他竟然都记得如此的详细。
好像她还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
他忘记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不仅如此,她和他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孩子了,时光,早就回不去了。
“若是有事,朕就寝在你的侧房,差人叫一声,朕立刻就可以来到你的身边。”
走之前,他塞到她手里一个小物件儿,转身才阔步去了偏房。
“压在枕下,朕就是在梦里,也会护你周全。”
她是有做噩梦的习惯,自从进了皇宫以后,她几乎都是整夜整夜的作噩梦,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一身的冷汗。
吃了多少的药也并不管用,实在是日有所思,若是她心头的忧愁不去,噩梦就不会停。
她摊开手。
手心里安安静静躺着一个用绒布、皮毛和空心珠绣作的小玩偶,穿着一身的明黄,一双东珠作眼,笑容温煦可爱。
那娃娃的身后,还贴着某人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