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门前,三人第一次相遇。
一台好戏,悄然上演。
狄凝觉察到,适才对着自己还彬彬有礼的沈卿司,自从见了眼前这个不伦不类的人,一下就变了情绪。
就连视线也都被眼前人所完全占据,自己反倒不入他的眼了。
“褚修,这位是...”
沈卿司拉着这个小倔驴的袖子,拽了三次,总算是把她脚步停住了。
可再一瞧。
人家穿得华丽多姿富贵云,再瞧瞧他家这位。
一天天的出去到处跑,好好的小脸儿晒黑了不说,就连束发、穿着、打扮一概都是街上最普遍的男子装扮,为着更像,还在自己的小脸上涂了不少的黑灰。
瞧着脏兮兮的,跟路边的小乞丐似的。
“今儿怎么这么个打扮?”
“好办事。”
......
她到时会省事,字是一个都不舍得多说。
叹口气,又从怀里抽出一只素洁干净的帕子,掰正她的脸,就要给她擦掉。
“做什么?”
她皱着眉躲开,“我愿意抹是我的事情。”
“好好好,就让那脸黑着!”
两人皆是跟那鼓气的蛤蟆一般,谁也不肯让谁,置气的氛围呼呼往外冒。
狄凝瞧着这两人的关系,心头一度发疑。
此人是谁?
是男是女?
二人什么关系?
...
定是十分亲密的关系。
怎么,他/她能这样冷漠地对待沈卿司,沈卿司反而能忍让着他/她,也不生气?
“这是内子无忧。”
狄凝内心震动,面上却有如春风拂面的不显,仍旧端着一幅好姿态,“原是弟妹...”
“谁是你内子?我与你可什么关系都没有。放开我,我得去了。”
“又要去哪,都这么晚了?”
“去给人看病,城外有个婆子病重,我得去看着点儿...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你只需知道,我做的都是救人的事情...还不松开?”
那个倔强的身影,背着比她还要宽的药匣子,往夕阳方向去了。
沈卿司抬手遮住仍烈的光,遥遥望着那小倔驴迈着匆忙的步伐,一颠一颠的走了。
“这是...”
狄凝心里起了一股莫名的醋意。
明明那人哪里都比不得自己,偏偏他的目光自从那人一出现,就没落在自己身上一刻。
沈卿司叹气,又捏一捏眉心,“内子贪玩,又跟我耍小脾气呢。”
“我可是从未听过,沈候是有妻妾的...她,难道是沈候的金屋藏娇?”
“还藏什么娇,早前儿全京城都知道她了,还用藏什么...乔夫人耳通八方,难道没有听说?”
狄凝微微惊讶,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女子。
心头,却安定了下来。
不见之,以为她是仙女下凡。
见之,也不外如此。
容貌倒算过得去,可简直是毫无女子的温存喜爱,极不讨男人的欢心,句句都踩在男子厌恶的点上说。
便是男人再欢喜,日子长了也就寒了心、放下了。
说实在的,哪个男子不图女子温存可人?
再瞧瞧那已经起了茧子的一双手,哪里是享得上富贵的一双?
不像她的手,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又拿最好的膏子护着润着,比剥了皮的鸡蛋还要嫩滑,往常她那已经过了奈何桥的死鬼乔洮,就是最喜欢自己的这双手的。
出身,就更不用比了,那简直是自降身份,太抬举她了。
怎么看,她都胜券在握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把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乔夫人,东西可否还本侯了?”
狄凝闻之一笑,如牡丹徐徐盛开,“瞧瞧我这记性,喏——”
他接过。
她却掐得不紧不松。
翠墨似的镯子衬得她的手更加细嫩白净,丝毫不见这个年龄的状态,反倒比少女还像少女。
狄凝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完美的似乎是天地的杰作。
既有少女娇羞,又有少妇妩媚。
那手帕犹如一条细白的绳子,由他用力,一截截的从她手中抽走。
只是简单的这么一个动作,其中的暧昧,却都让身边的铁林都有些脸红。
实在是那女子的眼神,又缱绻又热烈,仿佛里面长了个钩子,只消看男人一眼,就要把男人的魂儿都勾去了似的。
“侯爷,这女的莫不是狐狸精变的?”
沈卿司瞥一眼身侧满眼惊艳的铁林,“不争气的东西,没见过女人?”
转头,眺那夕阳的方向。
“去,再派两队人马,暗中守着夫人。”
连铁林也觉得他是大惊小怪,不就是去村里给人看病,又没有敌军又不是战场的,去那么多人作甚?
小题大做。
可他可不敢当面说,对着侯爷自然是千依百顺地应着。
辘辘而行的马车上,狄凝问身边的小厮,“他可有看我?”
小厮习惯了,每次主子离开某地,若是有好的男子,她总是要问上这一句。
上一次,便是她自己的继子,她也是这么问了。
那继子,还真就看了。
不仅看了,眼神还直直的,像个没见过女人似的。
“没、没有。”
狄凝有些微微失望。
可片刻后,却更有劲头了。
越不好的手的男人,对于她而言,就越有味道。
沈卿司有权有势,有容貌有名声,若真是征服了他,乃是她此生最大的傲事。
狄凝在青云城是没有住处的,可恰好,乔洮的亲妹子乔婷秀嫁到了青云城的一个五品官。
“嫂嫂回来了?”
姜石接过狄凝手中的伞,笑得低眉顺眼,“今遭这趟,可否顺利?”
他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他夫人家的这美艳的小嫂嫂竟然与沈候有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眼下青云城地分二势,一为沈,二为黄。
因着没有根基,他虽然做了官,却也一直是个胆小的,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娶了乔洮的亲妹子乔婷秀,可嫁过来他才知道,乔洮有好几个妹子,最不受他宠爱的,偏偏就是自己的妻子。
算是他倒霉罢!
到如今,他那高高在上的姐夫死了,谁承想,他的小妻子主动找到了自己,说要为自己在官场上,也助上一力。
谁不想高升?他姜石本是寒门出身,多年被压才知道,只有关系才是硬道理,其他,都白扯。
此时不攀,更待何时?
“嫂嫂,东厢房里的人说你把家里的一展绫罗落下了,给你送了来呢...”
狄凝望着姜石风情一笑,直教他的骨头都酥了。
“那我便去瞧瞧,是谁这么热心肠?”
狄凝扭荡着水蛇腰去了,身后的乔婷秀恨的咬牙切齿,“天煞的狐狸精!呸!”
姜石赶忙瞧那人的影子,又使劲儿捂住了她的嘴,“乱嚼什么!?跟我回屋!”
也不顾体面,将妻子连拉带拽地进了自己的屋子。
狄凝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的。
她却不慌。
“这样的游戏,咱们玩过几次了,你还不腻吗?”
转身就要走。
“我的美人,可千万别走!”
忽然从黑暗中,窜出一个身影,一把将狄凝抱了个满怀!